“哪里是我的缘故?”公孙大娘试图把纸团扔到院门处,却不料一阵风刮来直接将纸团卷走,只能无奈望天作罢。“这次能够打通这条北疆商路,主要是你火烧弹汗山的功劳……知道吗,弹汗山都被你烧塌了!”
“巧合而已。”公孙珣低头答道。“母亲跟我讲过,泥石流而已。”
“不管如何,你这次是出了大风头,名震北疆是可以称得上了,这三郡的世族豪强此时都愿意给你面子也总不是假的……等过几日你大婚之时,咱们把雁门的豪强世族都请过来,我要让他们全都变成安利号的下线!。”
公孙珣抿嘴无言。
“不过你也是惊险。”说完这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以后,公孙大娘又是随口说了一事。“你可晓得莫户袧从鲜卑那里逃了回去?然后我才知道那檀石槐是个何等人物,三路全胜之下,他不来寇边劫掠,反而跑去东边帮东部鲜卑抓捕鱼奴,教东北鲜卑那群野人如何捕鱼……这种人物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代天骄的模板,再与他个二十年,怕是真要引兵南下中原,成就一番事业了?”
公孙珣听到此言不由反问:“既然如此,为何母亲当日回信中却坚持说鲜卑不足虑呢?”
“因为我找莫户袧再一打听就想明白了。”公孙大娘闻言干笑道。“此人都已经四十岁了,又在草原上那种得了病只会跳大神的地方生活,怕是活不了多久的……鲜卑不成气候的大局还是没问题的。”
公孙珣闻言一声长叹,不知道是感慨这檀石槐的年迈,还是感慨这位鲜卑可汗的枭雄气质。
“不过说到路上见闻,我也正要问你一事呢!”公孙大娘复又问道。“沮阳那里,为何你要用低度浊酒给伤员洗伤口,我怎么觉得用这玩意反而更容易感染呢?”
公孙珣闻言当即一怔,然后再度反问:“不是母亲大人你教我用酒来‘消毒’的吗?”
公孙大娘也是一愣,但也马上更正道:“那是高度烈酒才行……就是‘三碗不过岗’的那种才行!”
公孙珣无语摊手:“那怎么办?当时军中上下还挺感激,说我用如此贵重之物给他们疗伤……”
“那就下不为例吧!”公孙大娘幽幽答道。“还能如何呢?”
母子二人当即沉默。
良久,还是公孙珣率先开口,主动问及了另外一件事情:“母亲此行到底是怎么说服我那岳父放人来的?那赵芸一个小娘跟着母亲大人你独自来此与我成婚,怎么看都不合礼法吧?”
“哪里是我说服的?”公孙大娘不由摇头道。“乃是你那岳父的老娘,赵老夫人一力主张的。当日只是听到大军兵败你断后未归的消息,人家就直接把自己孙女从阳乐送到令支咱们家里来了,后来知道你受伤回来后,人家更是连连催促,让我直接把人送到雁门来,让你们尽快完婚……这事正好也和我的心意,再加上我也实在是忍不住想见你一面,便带着她来寻你了!”
公孙珣愈发无言以对,而母子二人者再度陷入到了那种反复出现的诡异沉默之中。
不过这一次,却是公孙大娘首先忍耐不住,将母子二人几次中断的话题重拾了起来:“珣儿……文琪,这一次确实不怪你,反而是我考虑不周,让你误入了险地!”
“不关母亲的事情。”话题终于打开,公孙珣也不禁正襟危坐道。“人生于世,哪里能心想事成皆如人愿呢?再说了,母亲的导向终究是正确的……只不过现在看来,方向再对,想走过去,却也免不了一些曲折和岔路。”
“我也大概明白了你的意思。”公孙大娘一边说一边认真看向了自己的独子。“你已经成年加冠,总有自己的心思自己的心腹,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更有自己的路要走……这都没问题!只是我这个当娘的,还是希望你能牢记将来世道的惨烈,然后记住那句话!”
“努力闻达于诸侯,以求苟全性命于乱世……”公孙珣忽然笑道。“割据辽西坐观成败嘛,我晓得的。”
“那就好。”公孙大娘不由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直接结束了这个让母子二人都格外艰难的话题。“对了,你之前说高顺在你军中?然后你还从董卓那里得到了一把‘项羽的断刃’?都与我看看……”
——————我是快要热死的分割线——————
“后汉熹平末,有雁门豪族冯氏,体胖而吝,尝行路,虽粒米亦折腰而取;与人交,多行宴饮,虽家中豪富未曾为东……其行多如此,故素为乡人所鄙,而其人自若。及战乱连结,兵祸甚急,雁门青苗多坏,秋收无望,太守固发郡内豪右献粮赈之,豪右多贪鄙,乃相聚于旗亭楼上,共议抗拒太守,以冯氏家豪,亦请之。及日盛暑,众皆持蔬果至亭楼,冯氏亦亲抱一瓮上楼,众人皆奇也。将言,冯氏忽拍案而起,喝众曰:‘乡梓罹难,士民面有饥色,皆寻山择枣充粮,汝等既为郡中豪右,不思纳粮报国,反欲祸国乎?吾虽鄙,亦不愿与诸君为伍也!”众愕然,冯氏复举瓮曰:“君等故言吾吝,未尝做东,今有数物,皆某亲手采择,愿与诸君,以作了结,自后不相欠也!’言毕,乃掷瓮于柱,瓮破,满楼野枣滚落!冯氏乃拂袖昂然自归,献粮于郡。豪右俱惭,复感其德,皆争而纳粮。”——《士林杂记》.教化篇.燕无名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