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安后的话音落地,林琬悺的颤得更加厉害,长时间泛白的脸上,多了一抹血色。
她嘴唇微动。
还不待她要脱口而出。
安后就点着指尖噙笑道:
“最难防是枕边人啊……”
林琬悺刹那像死了般僵硬起来。
这意思是?
这意思是…
这意思是!
林琬悺脑子嗡嗡作响,整个人都在发软,她的气喘着喘着,有些喘不上来了。
景仁宫内,安后凝望着她,面上勾着冷笑。
…………………………
几日后,崔府。
新年将至,丫鬟秀禾早早便跟林琬悺一起,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说是打扫,其实也没什么好扫的,毕竟林琬悺自那次回来之后,就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怕是长房、二房的夫人来邀请,林琬悺仍旧枯守于院中。
虽不知两位夫人打着什么算盘,但终归还是暂时没有得逞,而且似是为了讨好林琬悺,账房给院子拨的银子多了不少,还派来了两个老妈子时常过来打理,顺便还带来些府上府下的八卦事。
据说三房的崔凯染上了赌,起初赚回了不少银子,给家中妻子添了些衣物,乐得不知情的女眷们只开花,说他有本事,但后来逐渐就不赚了,先是小亏,接着就是大亏,再然后又大赚,又大亏,如此往复不仅把积攒的许多银钱都输没了,还把家里许多字画器物都拿去变卖,甚至于什么呢,甚至于把婚契当作信物典给了赌档。
如此一来,三房内闹得鸡飞狗跳的,崔凯的夫人几乎终日以泪洗面,把事告的长房去,请崔逋主持公道。
可新年将至,作为吏部郎中的崔逋在朝堂上忙得要死要活,一回来又面对这烂摊子,就更是愁上加愁,最后只好这边打十大板、那边打五十大板,和稀泥把事情一断,就这样勉强解决了。
这些事,秀禾光是听着就觉得有趣,毕竟幸灾乐祸,让他们冷落她家姑娘,只是她将这事转告给林琬悺的时候,后者的反应就犹为平淡了,只是随意过问几句,接着“哦”上一声。
柔熙的日光透过纸窗,照在厢房的茶几上,林琬悺低着头,就着昏暗的阳光做着女红,在绸缎上绣着朵朵牡丹,微微的香气透着门窗渗了出去,她那两弯柳叶眉却显得没来由地黯淡。
她日日夜夜都在做着女红,那些绣好的绸缎在屋里几乎堆积如山,既不交给下人去织成衣服,也不卖出赚些月钱。
“夫人,别绣了,要不出去走走吧?”
推开门,见林琬悺在织女红,秀禾轻声劝道。
林琬悺转过脸来,手上动作未听,那是一株绣了一半的鲜红牡丹,她那张脸是苍白消瘦得细小血管都看得见的脸。
守寡了这么久,林琬悺的气色肉眼可见的差了许多。
而且秀禾敏锐地发现,林琬悺的双眸里失去了许多光彩,不再像过去那么灵动。
“出去走走吧。”秀禾又劝道。
林琬悺沉吟了一会,而后道:“没什么好走的。”
见她这样,秀禾心里一疼。
这些天来,夫人被消磨得不成样子,对许多事都没了兴趣,哪怕是过去最喜欢的牡丹亭,秀禾念给她,她也不听了,更遑论西厢记、梁山伯祝英台之类的。
每日都是这样,对着女红织上一整天,几乎是形销骨立,慢慢折磨着自己的寿命。
不过最近这些时间,夫人不是没有变化。
自从夫人被召入宫中那一回之后,哪怕回来时没有讲什么,但好似木偶多了些生气,她除去织女红外,做的噩梦更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