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凶手?”
“他看起来那么大年纪了,怎会是凶手?”
“就是啊,这人又老又瘦,哪儿来的本事杀害秦家全家人?”
莫说人群惊愕,就连秦少游也是一脸惊色。
他下意识的望向程路,“大人,学生不认得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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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路大呼肃静,百姓们才略略安静下来。
“你说你是追杀秦家人的凶手?那你说说,你作案的动机是什么,又是怎么杀的人,有没有同伙?”
罗耀祖低低一笑,面色发红,行若癫狂。
“程大人!草民不是秦家案凶手!草民也是苦主!草民要告发…秦大奶奶周庭芳女扮男装代兄科举,被周家人联手杀害!”
——轰。
平地起惊雷!
秦少游面色登时煞白!
而程路更是蓦地站起身来,“你说什么?!”
那老汉跪坐在地上,双手被绳索反剪,脚上戴着镣铐,说话却中气十足,“我要告当朝驸马欺世盗名,杀害亲妹!告驸马爷的父亲周春来草菅人命,为遮掩此事,滥杀无辜,致我妻儿惨死!”
“你要告驸马爷?!”程路惊得胸脯起伏。
他怀疑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
女扮男装,代兄科举,杀害亲妹?
“你可知驸马爷是陛下钦点的状元,是我们大魏朝首个六元及第的少年天才,你有几个胆子敢污蔑驸马?!”
罗老汉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大人,我妻子儿子全都惨死,老汉我一个人也不想活!今日就算是同归于尽,我也要揭发周家的秘密!”
程路望着底下黑压压的百姓,只恨自己摊上这祸事,只能硬着头皮道:“你最好有真凭实据,否则日后查出你无故攀咬朝廷命官,下场你可清楚?”
“无非是砍头或是凌迟罢了!”罗老汉细长的眼睛里冒出精光,一脸扭曲,“只要能将周家人拉下马,刀山火海,我也无惧有之!!”
“好!是条好汉!你有何冤屈,说来听听!”
程路用眼色示意幕僚赶紧去搬救兵。
今日这样大的场面,他一个小小的五品官如何镇得住?
“草民罗祖耀,今年五十二岁,家住京都皇城根儿下,祖上曾和周家沾亲带故,因此很早就和周春来认识。周春来…就是驸马爷的父亲,我两自幼相识,后来因为周老爷子出事被贬,两家才逐渐断了联系。后来我听闻周修远小小年纪就考中秀才,是远近闻名的神童,又恰逢家中落魄,急着寻求个靠山,便收拾东西带着全家去投奔。”
程路却不耐问道:“休得东拉西扯,你说驸马爷女扮男装代兄科举…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人别急。且由草民慢慢说来。”
围观的百姓们也听得仔细。
“后来草民逐渐获得周春来的信任,这才无意中发现周家的大秘密!”
一说起大秘密三个字,在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唯有屏风后的那人,慢条斯理的端起茶杯,浅酌慢饮。
“周修远读书不成,科考无望,到了五六岁字都认不全。但偏偏周庭芳生来知之,聪慧异常,千字文过目不忘,是个读书科举的好料子。周春来便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罗祖耀话锋一顿,引得府衙上死一般的沉寂。
所有人都抓耳挠心的望着他。
“他决定瞒天过海,一招狸猫换太子,让周庭芳女扮男装代替周修远去考试。谁料周庭芳十分争气,一考就中,周春来大喜过望,决定先暂时这样隐瞒下去。周庭芳考中秀才后,两兄妹也渐渐长开,为避免让人看出端倪,周春来便狠心以‘命中带煞、八字较轻’的理由将周修远送到寺庙。美其名曰是让他修身养性,实则为变相软禁。”
“后来周庭芳连中六元,成了陛下钦点的状元,周家风光无限,却也危机四伏。因为周庭芳到了婚配年纪,却连拒几门婚事,朝中已有流言。周春来害怕事情东窗事发,便商量着将周庭芳的贴身侍女锦屏收入房内做妾,以此来平息流言。那锦屏很早就卖入周家,对周庭芳无有不依。周庭芳为了造势,掩盖自己女子身份,还特意为那锦夫人写了一首千古流传的诗。这首诗…想必在座诸位或许都有听过。”
今日来凑热闹的也有好些读书人,立刻有人摇头晃脑背了起来。
“花前月下暂相逢。苦恨阻从容。”
“何况酒醒梦断,花谢月朦胧。”
“花不尽,月无穷,两心同。”
“此时愿作,杨柳千丝,绊惹春风。”
旁边有人大骇道:“这首诗…竟然是一妇人所做?!”
“别忘了,还有那天车!”
“天菩萨,我大魏朝百年不出的少年天才竟然…竟然是个女人!”
有人叽叽喳喳的问,“咋了,咋了,他是不是说驸马爷是假的?!”
“不是!他说周大人是假的,之前那个周大人是周庭芳咧!”
程路只能连拍惊堂木,又命解差出动才能勉强维持府衙安静,“罗祖耀,你可知道自己都在说些什么?!”
“草民知道!”
程路心中也是抓心挠肺,那位周修远…意气风发,以状元郎之身入翰林院,不满三十便坐到四品的位置,是整个大魏朝多少读书人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