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廊桥下,许婉清一身梅子青色的交领长衫,头顶莲花花冠,水绿清雅,站在那里,可谓是风卷蒲萄带,日照石榴裙。
“柔嘉县主,刚刚窦王妃还在找你呢,快跟我过去吧。”
周庭芳连忙跟上去,甩开萧云珠。
许婉清回望一眼萧云珠,随后压低声音对周庭芳说道:“萧小姐没为难你吧?”
周庭芳感恩许婉清的细心,“多谢许侧妃解围。”
“不必言谢。那位萧小姐只是脾气骄纵了些,但没什么坏心眼。县主下次躲着她走便是了。”
周庭芳上下看她一眼,注意到她今日打扮别致,不由笑道:“夫人今日看起来很是不同。”
“如何不同?”
“容光焕发,容颜绝色,比往日更甚十倍。尤其这身衣裙,行走在阳光下时若琉璃珠宝般莹莹生辉,若我是男子,定然把持不住。”
许婉清忍不住笑,“难怪娘子能在京都这群贵妇中游刃有余。原来是生了一张巧嘴。”
“实话实说罢了。”
许婉清指了指窦王妃,“我也实话实话,刚才窦王妃当真在寻你。快去吧。”
“多谢。”
周庭芳快步走到窦王妃身边。
宴会已经开始。
十几根长条座椅被搬了出来,各色瓷器花瓶层出不穷,各家的夫人小姐们便自己采摘花朵枝叶来插画,一时之间,花园内脂粉扑鼻,巧笑连连。
“王妃娘娘寻我?”周庭芳走到窦王妃身边。
窦王妃连忙一手将她拉住坐下。
“怕你跟这些夫人们不熟落了单,所以要你跟着我些,不至于受了冷落。”
周庭芳感念窦王妃的细心。
平心而论,沈知的母亲确实是个心胸豁达不拘小节之人。
从宣州那样民风彪悍的地方而来,怕也养不出京都人这样细致盘算的性格。
“多谢王妃盛情。勤王府我来过好几回,已经记得路。这些夫人们也大多见过面,他们都很喜欢我,待我很是热情,哪里会受冷落?”
“你这孩子。”窦王妃将周庭芳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倒是从不叫人操心。”
“王妃说笑了。我都二十有二,如何还能叫长辈操心?”
窦王妃唉声叹气。
周庭芳便问道:“王妃何故愁眉苦脸?如今沈世子婚事已定,今日这宴会办得又是如此热闹,王妃还有何事忧愁?”
“我知周娘子口风严实,又是个体贴的,跟外面那些个蛇口佛心落井下石的人不同。我也不瞒你——”窦王妃抓着她的手,重重叹气,“今日这宴会来了许多人…可我最想见的…却没来……”
周庭芳一下心领神会,举目四望,随后才道:“晏家姑娘?”
“正是。许是晏家不知从何处听到我儿那些流言,似是对婚事极为不满——”
“可这是陛下赐的婚。”
“晏家没推拒这门婚事。可她们的态度却是明摆着的。没想到…我勤王府平日风光,竟也有被人瞧不上的时候。”
周庭芳笑,“原来王妃是为此事忧愁,我瞧着倒是大可不必。”
“为何?”
“都说好事多磨。这晏家姑娘今日或许真是有事脱不开身才来,又或许…她久处佛门不喜应酬才未出现。不一定是不满意这门婚事。再者,陛下赐婚,浩荡天恩,宴家能有什么不满意?”
“唉!”窦王妃垂了眼眸,“周娘子怕是没听说近日京都的流言——”
“窦王妃既然都说是流言了。须知流言这东西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宴姑娘和世子成了亲,两个人和和美美的,再生下一儿半女,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
“可我就是怕我那儿子…”
周庭芳转头,笑吟吟的打断窦王妃,“王妃娘娘,不必杞人忧天。难道世子喜欢男子,便不是王妃的儿子了吗?难道世子喜欢男子,便会一辈子不生不育吗?难道世子喜欢男子,便会对王妃不孝对陛下不忠吗?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就当他喜欢的是路边的阿猫阿狗,只要不玩物丧志,那他依然是堂堂勤王府的世子殿下。娘娘,心放宽点,别今天就为明天的烦恼提前忧愁。这样…人可得愁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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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王妃一愣,随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她亲切的拉着周庭芳的手,“你这丫头,这张嘴怎么长的,每次听你说话都叫我心中畅快。我没看错,你果然跟京都里其他女子不同,这份豁达心胸,我自愧不如。我真恨不得把你当做——”
窦王妃本想说儿媳妇,可一想到周庭芳的寡妇身份,到底还是心有忌讳。
她勤王府再怎么也不能娶一个寡妇入门!
“我真恨不得把你当做我女儿对待。”
周庭芳双眸幽幽,似一下懂得窦王妃的言外之意,笑着点头,一带而过,“哪里有这样的福气。若王妃不嫌弃,我倒是想认王妃做个姐姐。”
呵,沈知,没想到吧,我暗中长了个辈分。
窦王妃一时心动,随后莞尔,伸手捏她的脸颊,“你这丫头当真促狭!你是太后的义孙,我却给你当姐姐,这中间岂不叉了辈分?若是让太后知晓,定要笑话我一把年纪做事还这般不稳妥。”
周庭芳连忙笑着讨饶,“王妃饶命,是我思虑不周,是我的错。”
两个人正亲亲热热的说着话,冷不丁听见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窦王妃一看,脸色微变,嘀咕着:“这两个人的座位怎么安排到一起去了?我不是命人特意将两人分开吗?”
周庭芳循着视线望过去,只看见许婉清那身漂亮的衣裙上全是茶水,旁边还站着一个手足无措的侍女。
周庭芳便问:“许婉清身边那夫人是谁?”
“曹参家的。”窦王妃压低了声音,“之前怪我多管闲事,想着许夫人那位继母不管事,因此就擅作主张当了一回红娘,将曹参曹大人介绍给了许家。不过许婉清没瞧上便是了。”
还有这鬼热闹?
许婉清模样和才情都是万里挑一的人物,她自小被继母压着,自然是心高气傲,寄全部希望于婚嫁一事。
想要攀高枝改变自己人生轨迹,这也无可厚非。
“你这丫头,毛手毛脚,看你!竟然敢冲撞南康王府的侧妃娘娘!”
说话的是曹参娘子谢碧华。
她生得娇小玲珑,一身粉嫩的绫罗长衫,整个人显得十分娇俏。
只不过此刻她十指尖尖,戳着身边那丫头骂:“你没长眼睛啊,那么宽的路非往许侧妃跟前凑,笨手笨脚,早知我就不带你出来了!”
许婉清拿罗帕擦拭裙子上的茶渍,明显面色讪讪,有些挂不住,却仍然为那丫头说清,“谢夫人,些许小事,不足挂齿。不过一件衣裳罢了——”
“许侧妃休为我这丫头开脱!您身上这件衣裳流光溢彩,金线如织,怕是十分贵重——”
果然许婉清身边那丫头气呼呼的接口:“这可是京都最有名的织金锦,整个京都不过十匹,一匹价值数金……”
“霜月,住口!”许婉清脸色微变,语气少见严厉,而那萍儿自然不知为何自己为主子打抱不平,反而遭了训斥,一时咬牙不语。
“织金锦?”
果然这三个字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