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修远脸色一白。
他住在公主府内,消息并不算灵敏,下人们回来嚼舌根子。
满府的人竟无一人知会他,只冷眼瞧他笑话。
若非安乐公主问询,他还被蒙在鼓里!
周修远听到秦少游上京告御状的消息后,哪里还坐得住,也不顾安乐公主的诸多疑问,着急忙慌命人套了车便往检院跑。
这个中细节,他还来不及知晓。
“去年腊月,有个自称赵万里的人拿着大哥你的信件,说托你之约,来秦家调查庭芳死因。”
周修远面色大变,“什么赵大人?!”
秦老夫人冷笑道:“这要问驸马爷了。那位赵大人拿着的可是你的书信,字迹也与你相同!那信上面说你先前因为朝廷纷争,不便将周氏之死闹大,可眼下风波过去,你便委托赵大人来调查周氏死因,那位赵大人又有官职文书,一切合情合理,我秦家只能配合。”
周修远张大嘴巴听着。
小主,
脑子里已是一团浆糊。
什么赵大人?
又是哪里冒出个赵大人?
事情…好像不可控制。
“那位赵大人长什么模样?”
“二十岁出头,模样俊美,一身气度,身边跟着一群练家子。行为举止,应是出自大族之家。”
周修远脑子嗡嗡的,喃喃道:“朝廷里…什么时候有这位姓赵的大人?这赵大人到底是何方人物?”
“驸马爷若是都不知晓,我们远在通州,又如何辨别真假。”
周修远有些坐不住,“他可调查出什么结果?”
“不清楚。他没告知我们。我们也不方便询问。”
京都水深,眼前这周修远是人是鬼,秦少游根本不知。
他略一斟酌,留了个心眼,“他只是提醒我们说,或许有人瞄上了我们秦家,劝我们赶紧收拾东西躲藏起来保命。我当时忙着准备春闱,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哪知,他说的一切都已经应验。”
“他还说什么没有?”
“没有。”秦少游摇头,“加之这两拨凶手特征一致,再一联想当初赵大人说的话,我立刻就知道这群人是冲着秦家来的。我没有办法,只能上京都来告御状,如此才能幸免于难。”
周修远蹙眉,不安的在屋内徘徊踱步。
秦少游望着那人的背影,面色无波无喜。
“可是就算如此,你也该书信一封告知我们,让我们有所准备。就算你们遭遇不测,还可以来周家寻求庇护,何至于一入京就告御状?眼下再没有回头路可走,满城风雨,这是将你我两家放在火上烤啊——”
秦老夫人便道:“可毕竟庭芳已经死了,两家已不似从前亲密,我们怎好厚着脸皮再来叨扰亲家?万一再将这祸事引到亲家身上来,岂不成了我家的罪过?”
秦老夫人这句话在情在理,周修远满肚子火气无处可发。
秦少游更是一脸真诚说道:“我母亲说得极是,再者,庭芳也是大哥的亲妹子,现在死得不明不白,难道大哥就不想查个水落石出?”
周修远眉头紧皱,“我自然比谁都希望能尽快抓到凶手。可是…可是到底告御状非同小可,如今关于你我两家的谣言满天飞,我只是不想庭芳死了以后还被人攻讦私德。”
周修远叹气连连,“你也知道,她一个妇人,深夜外出,又死得不明不白,如今京都里老百姓说什么的都有。这也是为何当初你写信来…父亲坚持不查真相让庭芳尽快入土为安的原因。这流言蜚语…能杀人啊!”
秦少游面色惶惶,似乎一下也没了主意,“这…这可怎么办?我只想着找出幕后凶手,却没想到会引来这些污言秽语…这可如何是好?”
周修远怒目而向,压着怒火,“少游,你做事还是太冲动了一些。我跟你说过,就算庭芳已经死了,周秦两家的情谊不会改变,你若有事,难道我周家会撒手不管?”
秦老夫人却抹着泪:“驸马爷,将心比心,我那刚出生的孙子都被那群畜生给杀了,我和少游也险些死在那些歹徒手里,若是再不冲动一些,怕是眼下我和少游都成了一具尸体。老婆子我一把年纪,死就死了,可少游还如此年轻啊——”
周修远心里烦躁,胡乱安慰了秦老夫人两句,“秦老夫人,何至于此。周家虽然不是什么得脸的权贵,可至少也不会让你们随意被人欺辱。你们放心,杀害你们的人我不会放过。杀害我妹妹的凶手我也不会放过。你们安心住在京都里,我再拨几个得力的人来护卫你们,若有风吹草动,切莫冲动,先派人报与我知。”
秦老夫人感激涕零,“多谢驸马爷。多谢驸马爷。”
周修远叹气一声,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等那人走后,秦老夫人敛了眼泪,朝着那背影狠狠啐了一口。
秦少游连忙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母子两谁都不是傻子。
周修远借故要派人保护他们,不为其他,只为监视他们!
若说周家心里没鬼,谁相信?
指不定就是周家派人杀的周庭芳!
京都这一摊水,真是越来越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