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兰如今贵为公主,看见沈知,却依然觉得紧张。
这种感觉…甚至比见了父皇还要厉害几分。
父皇小时候可很少打她,毕竟是个姑娘家。
沈知也不打她,也不骂她,但他那冷嗖嗖的眼神瞥过来,再是混世魔王也得安分下来。
沈知略略行礼,沈玉兰哪里敢接沈知的礼,连忙侧身一让,语气调皮:“大哥,你要有什么事情,你便直说。你这样我心中不安——”
沈知面色不变,“你已贵为公主,我为臣下,礼不可废。”
沈玉兰低咳一声,见他一身风尘仆仆,不免疑惑:“兄长这是刚从外面回来?”
“嗯。”沈知瞥向沈玉兰,“多日不见母亲,怕她气恼。所以先到你这里讨个物件寻她开心。”
“原来是这样。”沈玉兰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笑着说道,“确实应该如此。你走了多久,婶母便挂念你多久。就是不知堂兄要什么?我这儿虽然好东西多的是,可哪件大堂兄看得上眼?若有看上的,尽管拿去。”
“我记得上次母亲说你在宣州买的白茶如银似雪,毫香清鲜,清淡回甘。”
“白牡丹!”沈玉兰轻轻柔柔的笑,“大兄好眼光,那白牡丹绿叶夹银白色毫心,形似花朵,冲泡后绿叶拖着嫩芽,宛如蓓蕾初放,故而叫白牡丹。这茶不仅形态优美,味道更是恬淡高雅,加之又是从宣州那边来的,怕是最合婶母心意。我让紫苏去取来,包装精美一些,定能讨婶母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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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兰连忙招呼丫鬟去取茶。
“大兄,你稍坐片刻。”
沈知走进屋内,四下打量,复又坐下。
他手指轻轻敲击椅子扶手,似无意问起:“对了,听说今日你公主府很热闹?”
沈玉兰坐在他身侧,笑得勉强,“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了大堂兄。”
“说来听听。”
沈玉兰却望着他,“大堂兄听见什么风言风语了?”
沈知浅浅一笑,似全然不在意,“京都传言,驸马爷最宠爱的锦夫人回来了,如今正在你的公主府内。而且…老百姓们还在猜,你什么时候会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沈玉兰面色微微一白,捂住胸口,“此话…如何说起?”
沈知无论在哪儿,都是一副懒散闲适的模样。
他斜斜的坐在那儿,言谈之间,很是随意。
“公主可曾听过一首词?”
“但闻其详。”
“花前月下暂相逢。苦恨阻从容。何况酒醒梦断,花谢月朦胧。花不尽,月无穷,两心同。此时愿作,杨柳千丝,绊惹春风。”
沈玉兰看他一眼,笑得苦涩,有些委屈:“大兄今日是来看我笑话的?”
“怎会。”沈知换了一个姿势,“你是沈家这一辈里最温顺良善的一个。你从小胆子就小,莫说杀人,杀只鸡你都不敢。只是市井之中流言纷纷,公主不得不防。”
沈玉兰面色稍缓,坐直背脊,像是小女孩一般捉着沈知的衣袖,柔柔的笑:“我就知道大堂哥对我好。”
沈知轻轻捏了捏沈玉兰的手,“锦夫人…她人呢?”
沈玉兰对着自己娘家人,自然也是毫无防备。
曾经一脸天真单纯的沈玉兰,如今眉梢之间,难免添上一抹愁绪。
沈玉兰唉声叹气,“被驸马接走了。”
说到这里,沈玉兰眼中沾了雾气。
“大堂兄,你说…驸马会不会听信了流言,也认为我是那样心狠手辣之人?那女子不过刚进我公主府,驸马就闻讯从周家赶回来,说什么锦屏对他有救命之恩,君舅和君姑也着急见她一面,十分强势将人带走——”
沈玉兰轻咬下唇,模样委屈,“难道我沈玉兰在周家人心中便如此不堪吗?”
沈知一愣,“周修远平日不住在这里?”
“这几天君姑身体不太好,他便回周府了。”沈玉兰眸色切切。
“堂兄曾和驸马在国子监同窗两年,可知他和这位锦夫人的前尘旧事?”
沈知低咳一声,“略知一些。但国子监后,我和怀恩一个天南一个地北,联系并不多。”
见沈玉兰眉宇恹恹,沈知拍拍她的肩膀,“不必担心。你是公主,一个妾室,动摇不了你半分地位。”
沈玉兰苦笑。
她是公主。
可那又如何?
难道公主就能命令驸马爱上自己?
“或许周怀恩所说并非有假。这位锦夫人身份特殊,在西北云州曾救过怀恩性命,如今完好无缺的回来,周老爷和周夫人自然是想亲自见见她,感谢救命之恩。”
沈玉兰勉强一笑,“是啊。若是这样…反而更棘手。”
白牡丹已经取了过来,沈知命手下人接过,遂站起身来。
“不必杞人忧天。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你贵为公主,不必为一个妾室慌了阵脚。”
这种后宅之事,即使沈玉兰心中六神无主,却也不好拉着沈知询问。
她见沈知要走,连忙起身,“堂兄这便要走了吗?”
“该回去了。”沈知浅浅一笑,丰神俊朗,“母亲该挂念了。”
“也是。你从去年开春离开以后,就一直消失不见。婶母气得嘴上都起了燎泡,逮着我们这些小辈就骂你,你这次回去可得好好认罪请安。”
沈知笑道:“母亲性子急。平时你多劝着点。”
“这次我可帮不了你。”沈玉兰捉住沈知的衣袖,压低声音,“自从你和许家小姐退婚后,就天南地北的往外跑。婶母很是生气。前两个月,她又是组织赏菊、又是赏梅、又是弄诗会,把全京都待字闺中的姑娘们都相看了一遍。可就等着你回去,将你按住成亲呢。”
沈知笑笑,不置可否,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沈玉兰叹气。
这个大堂兄,如今二十有二,却始终不肯成亲。
整个京都,谁人都奈何不了他。
也难怪婶母着急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