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才不甘心的放弃。
“我哭不出来。”
“没事。生姜切成丝,挤出汁水,沾在罗帕上,保管你也能哭得跟那贼妇一样梨花带雨。”
周小六想笑,又笑不出来。
“我是男子。怎能像妇人那般哭泣?”
“手段不同,目的一样。这世界从来如此,不论是非,只看谁弱。郑氏弱不胜衣,因此就算杀了周氏,也能轻而易举的得到原谅。周小六,哭泣并不丢人,无法替你母亲报仇才丢人!”
周小六指甲抠进肉里。
“你今日说的这些,我会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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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六走了。
周庭芳一觉醒来,就看见桌子上李观棋的贴身长剑,长剑下面还压着一封信。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周小六的字。
他写的是标准的楷书,字体工整,比例匀称,气韵生动。可见从小受的童子功还在。
锦屏拿起来念。
“我去报仇了,江湖再见。”
锦屏一脸愁绪的望着周庭芳,“这可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出去找找?”
“找什么?”周庭芳不慌不忙的穿衣,“他自己决定要走的。”
“话虽如此,可他到底不过才十岁,还是个孩子!”
“锦屏,他不能一直跟着我们。他早晚要走的。”
锦屏面上担忧不减。
“这孩子,性格也是倔。”
周庭芳莞尔,“像我。”
锦屏拿着那把剑,看着那华贵的剑鞘,上面镶着宝石和琉璃,她蹙眉,“李公子的这把剑……怎么办?”
周庭芳瞥了一眼。
“谁让他留下的?给他扔了。”
锦屏连忙抱紧,“留下吧。咱们现在所有的银子都被沈世子给收走了,万一将来家道中落,还能把这把剑当掉勉强度日。”
周庭芳笑着捏锦屏的脸,“你放心。本少爷绝对不会让你流落到这种境地的。”
不过这银子嘛。
是得收回来。
都是她的!
她辛辛苦苦挣下的家业,岂有轻易拱手相让的道理。
还有她的棋谱!
周庭芳哈出一口白气,又搓着手,打开门便是一股寒气。
天地间苍茫大雪,压满枝头。
而客栈门外,已经停着马车。
沈知一身狐裘,秀眉白面,颜如渥丹。头上一顶翠玉小冠,愈发衬得他肌肤塞雪。
天气严寒,他一只手捧着手炉,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支银色箭簇细细打量。
他的手指犹如藕白,嫩嫩的一截,修长有力。
指甲修得圆润而干净,好似白玉。
等等——
箭簇?
周庭芳愣了一下,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箭簇有些眼熟。
这不是秦少游交给她的证物吗?
她记得她放在马车底部的暗格里收起来了——
怎么到沈知手里去了?
周庭芳连忙爬上第二辆马车中,在腰枕下的暗格里一阵摸索,才发现那里空无一物。
锦屏也跟上来。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锦屏才道:“沈世子…又来咱们马车偷东西了?”
锦屏说又。
那是因为沈知那只老狐狸三不五时的派人来摸他们的马车,上一次是手炉,这一次是她收集的证物。
箭簇,还有那封烧了一半的信。
是可忍孰不可忍。
周庭芳气势汹汹的翻下马车。
雪花落在她肩头,她戴着一顶棉质毡帽,又披着一件大氅,显得那男子分外娇小瘦弱。
她站在沈知的马车面前。
一双眼睛黑幽幽的,怒极而笑。
瞪着马车帘后端坐的那人。
“沈世子,不知您有没有听说过,不问自取为偷这句话?”
沈知那双淡漠的眸子望过来。
居高临下。
红唇如血,风神俊兮。
“没听过。”
沈知答得很干脆。
周庭芳:“……”
好,好,好。
周庭芳便指着他手里的箭簇,心中憋着一团火,“沈世子,那箭簇是秦公子交给我的。信也是锦屏找到的。按理说,你我共同查案,谁找到的证物就该归谁。沈世子独占周大人遗物便也罢了,如今连证物也要全部抢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