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转头看看孙权。
孙权听了娄圭的分析,臊得满脸通红。虽然他才是主将,可是和娄圭一比,他和初登战场的新雏无异。此刻见孙策询问他的意见,他连忙说道:“臣以为娄督所言甚是。”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与娄督的谨慎、周密相比,臣自愧不如,受益匪浅。”
孙策点点头,随即下令继续前进,招呼娄圭入舱。
近千艘战船浩浩荡荡,劈波斩浪,向西进入巫峡。
孙权站在舱外,看着两岸缓缓退后的山影,看着脚下滔滔江水,有一种跳下去,一了百了的冲动。
——
孙策指指对面的坐席,示意娄圭入座。
虽说高脚的桌椅已经出现,可是案几并没有完全消失,尤其是空间有限的船舱中,低矮的案几比高脚桌椅更适合,也就一直保留下来。
“朕那弟弟……”孙策苦笑着摇摇头。“辛苦子伯了。”
娄圭连忙长身而起,拱手请罪。“臣未能辅佐好长沙王,辜负了陛下的信任,罪在不赦。”
孙策探身展臂,取过案上的水壶,倒了一杯冷茶,推到娄圭面前。“这杯茶算是朕的歉意,喝了它,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如何?”
“谢陛下,臣敢不从命。”娄圭受宠若惊,双手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说说巫县的形势,如何才能速胜?”
娄圭眼神微闪,露出一丝笑意,低声说道:“陛下是说鱼复还是益州?”
孙策嘴角微挑。“你刚才说的不是鱼复?”
娄圭犹豫了片刻。“陛下,臣不敢不信长沙王,可是长沙王身边的人,臣的确信不过,刚才……只是那么一说,并非实言。臣觉得,速取益州有可能,速取鱼复却不太容易。”
“仔细说说。”
“唯。”
娄圭心中欢喜。天子单独向他问计,这是要委以重任的意思。他立刻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只是声音比较小,确保舱外的孙权和神女听不到他说什么。
娄圭的意见很简单:鱼复地势险要,强攻得手的可能性不大。但曹操及蜀军主力在鱼复,其他方向的防守就薄弱了。如果能在其他任意一个方向取得突破,益州的防线就会土崩瓦解,不管曹操退不退,益州都完了。
就眼下而言,除了鱼复之外,有可能对益州形成威胁的至少还有四处:宕渠、南郑、娄关、僰道。
尤其是宕渠。
宕渠就在鱼复之西,实际上已经在曹操背后,所以曹昂死守宕渠,曹操派人坚守江州,就是怕黄忠突入益州内部。
曹昂率领的是蜀军中仅次于中军的主力,曹昂本人也的确有用兵之能,年初曾和黄忠大战一场,不分高下。如果他全力防守宕渠,黄忠的确很难以胜。可是现在形势不同,左都护已经进入汉中,包围了南郑,曹昂不得不分出兵力防守阆中一线,阻止左都护翻越大巴山,进入巴西、广汉,直杀成都。
这时,黄忠就有了突破宕渠的可能。
一旦突破宕渠,黄忠有两个选择:一是西进阆中,配合左都护进攻曹昂;一是东进朐忍,夹击曹操。
由宕渠到朐忍有两条路:水路和陆路。
水路要经过江州。曹操派重兵镇守江州,黄忠又没有战船,乘民船南下,攻破江州的可能性极小。
陆路要翻越数道山岭,可是对黄忠来说却并非全无可能,而且这条路其实很近,不到水路的五分之一。一旦他们出现在朐忍,曹操的后路就被截断了,形势必然逆转。
孙策看着案上的地图,点了点头,却没说什么。
娄圭的分析没错,这的确是个可行的战术,也是军师处拟定的作战方案之一。
娄圭的小心思,他也明白,说白了,还是希望能给同为南阳人的黄忠一个机会。配合左都护作战,哪有配合天子作战来的功勋显著。如果有机会抓住曹操本人,那更是奇功一件。
“从巫县进攻鱼复有几条路?”
明知孙策看破了他的小心机,娄圭却浑若无事,指着地图,又解说起鱼复、巫县之间的形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