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还是公达看得远。那就让子孙们受封,我们隐居,在这山里建一座小院,教三五小儿读书习武,闲来便扶杖而游于山水之间,岂不乐哉?”
两人相视欣然。荀攸沉默了片刻。“明年我就知天命了。平定益州之后,我就考虑退隐。都督正当壮年,还要再等些年,不能辜负了这一段难得的君臣缘份。”
周瑜一声轻叹,却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荀攸心思深沉,即使他们共事多年,他也没有真正搞懂荀攸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但他有一点可以肯定,荀攸说要退隐,绝不是故作散淡,他是真有这个打算,提前通知他,以便他有时间挑选接任的军谋人选。大战在即,是最能体现军谋们能力的时候。
荀攸也没有再说这个话题,招了招手,一个年轻参军取过一份地图,用准备的石块压好。荀攸与周瑜站在地图前,打量着由大量曲曲折折的线条组成的地图,一时感慨。这份地图是这大半年的辛苦成果之一。在本地山民的协助下,斥候和负责测绘地图的参军们用脚丈量了这片土地的主要通道、河流,费了大量心血,这才绘出了这份地图。
地图上用朱砂标着几个点,其中之一就是娄关。
娄关是戏志才的遗作。当年戏志才入交州助刘繇、高干作战,返程时经牂柯郡、犍为郡,经安乐水入江,途经娄山时,考察了附近地形,认为这里是出山地必经之路,命人在此筑关。关不大,却极其坚固,全用巨石垒叠,两年乃成。周瑜进入鄨县后,从山民口中得到这个消息,又派斥候实地考验证,明智的放弃了强攻的计划,决定在这里休整一段时间,再作计较。
娄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周瑜不愿意将宝贵的兵力浪费在这座雄关前。精兵的确能以一当十,可是在这种地形,兵力再多,优势也发挥不出来,军械又部署不开,只能拼消耗,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周瑜没有亲眼见过娄关,可是看到这副地图,他清楚戏志才给他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荀攸的手指滑过地图。“南中方向传来消息,曹仁任安南将军,与刘繇、高干联络上了。刘繇、高干久战无功,已经穷途末路,他们很难拒绝曹操结盟的邀请。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对零陵、桂阳南部发起攻击,而曹仁则会率领南中蛮夷,沿温水北上,纠合夜郎等地的蛮夷,对我发起进攻。”
“曹仁能这么快的安抚南中?”
“南中多山,地广人稀,蛮汉杂居,无法如中原一般编户齐民,从庄蹻入滇起就行羁縻之制。曹仁不需要说服所有人,只要说服几个家族的家主即可。这些家主虽然和中原有一些联络,却也非常有限,绝大部分人还是和滇王、夜郎王一样,并不清楚中原与益州之间有多大区别。无知就会被愚弄,他们哪里分得清曹仁所说的是真是假?曹仁也不需要说太多,一句均贫富就足以让他们同仇敌忾了。”
周瑜没有吭声。他们对孙策的新政有些分歧,默契地不予讨论。荀攸今天也是顺嘴一说,未必就是发泄不满。他们的分歧是治道之争,并非个人利益之争。作为最新推行新政的颍川,早己证明孙策只是要土地以抑制兼并,并没有掠夺他们财产的想法,大多数人的产业并没有受损,至于能不能从新政中获利就是另一回事了。
“蛮夷熟悉地形,剽悍好斗,若是散于山谷之间,纵有十年,恐怕也难以清剿。如今他们聚众而来,正是重创他们的好机会。只要斩其酋首,慑其心胆,再示以祸福,自然望风而降,由此可以长驱直入,平定南中。当然,也只能羁縻,像中原那样直接发动民众不太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