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恽会意。“益州易守难攻,孙策尚能两路进发,长驱直入,冀州自然更不在话下。且益州乃天府之国,民众殷富,既有关中之险,又有冀州之富,若是落入孙策手中,不仅朝廷无法自存,冀州更是危在旦夕。除了投降孙策,俯首称臣,眼下是袁使君进攻最好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荀彧点点头,不置可否。唐夫人取出手绢,拭去泪水。“陛下为大汉社稷委曲求全,弘农王九泉之下也会理解的。国家大事,妾身妇人不宜置喙,但凭陛下与夫君做主。”
“正有一件事,要与夫人商量。”
“请夫君直言。”
“我准备将恽儿的母亲接来长安同住,这宅子可能有些小了,你有空的话特色一个大些的宅子,我们一起搬过去。”
唐夫人黛眉微蹙。“夫君,清者自清。你急于避嫌,反倒易生闲言碎语。夫人若来,妾身让出正院就是了,何必再购宅第。陛下亲征,各宫署都在节约开支,尚书台也不宜浪费,当为百官表率。”
荀彧倒也不坚持。他要换宅子,除了打算和钟繇割离关系之外,也担心让唐夫人搬出正院会委屈了她,既然她自己无所谓,他也就不费事了。至于钟繇的影响,他还真不是特别在意,三兄荀衍在袁谭麾下,四兄荀谌在孙策麾下,这都是大家知道的事,可比钟繇离开朝廷的事严重多了。
不过,钟繇在这个时候离开朝廷,对士气的打击的确不小。天子命韩斌出使河东,恐怕也是有意表示对汝颍人信任依旧。士孙瑞起到了关键的作用,有他这个沉稳的人在天子面前,时刻进谏,他放心多了。
天子也长大了,比西征时更加稳重,这是好事。只是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孙策的实力增长比他们估计的还要快。周瑜、黄忠两路进攻益州,战事停滞了一年,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大家都以为孙策已经是强弩之末,没想到周瑜、黄忠突然取得突破,竟有长驱直入之势,实在让人惊骇不已。天子不得不亲征,袁谭也坐不住了,就连刘备都决定出兵,与孙策为敌。
围攻孙策的计划终于实现,却并非各方主动选择,而是迫于形势,不得不然。究竟能维持多久,又能不能实现预期的目的,却没人有把握。结盟这种事通常都是靠不住的,如果不能一股作气,一旦溃败,后果不堪设想。
唐夫人出去之后,荀彧与荀恽仔细分析了其中的利弊。荀恽是他的长子,今年十五岁,早该启蒙了。因为在邺城滞留了几年,父子天隔一方,疏于教导,从邺城归来之后,荀彧就将他接到身边,耳听面命,朝夕教诲。
荀恽静静地听着,荀彧问他,他就回答,不问他,他就一言不发。荀彧有些无奈,几年近乎监禁的生活对荀恽的影响很大,他已经不是几年前印象中的那个天真少年,话极少,透着说不出的疏离和隔膜。有时候荀彧不得不想,几年前离开邺城,孤身来到长安究竟是值还是不值。
“长倩,曹使君的夫人和孩子生活得怎么样?”
“挺好的,卞夫人很感激父亲的关照,托我向父亲致谢。”
“曹丕兄弟几人,你觉得如何?”
荀恽犹豫了片刻。“曹丕太过阴沉,我不喜欢。曹彰没什么心机,曹植最聪明,天生是个读书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