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和张纮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袁权也笑了,解释道:“姑父,你说的天下和张长史说的天下不是一回事。他说的天下包括海外之国,你说的天下只是大汉。”
杨彪有点尴尬。这些天他也看了一些文章,了解了不少以前不清楚的事,但他考虑问题还是习惯性的着眼于中原,对海外诸国没什么感觉。“惭愧,学识不足,贻笑大方。不过,海外虽有国,也不过是一些蛮夷小国,能对大汉有多少影响?”
张纮摇摇头。“文先兄,海外是有不少小国,但大国也不少,不可等闲视之。譬若西域之西,便有贵霜、安息,安息之西,更有大秦,其国以海为内湖,其大不亚于大汉。在大秦之前,又有希腊之国,其君主曾远征万里,到达葱岭以西。若非葱岭阻挡,说不定他就会一路东进,与我华夏交兵了。”
杨彪惊骇不已。这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他肯定不信,可是从张纮嘴里说出来,他不能不信。
“若说影响,最近的事就有一件。文先兄还记得灵帝朝的几次大疫吗?”
杨彪神情一凛。“怎么,这也和海外之国有关?”
“不是海外之国,而是西域之国。经过南阳本草堂胡汉医师的交流验证,现在基本可以确定疫情是由西域来的使者引发的,从时间到症状,都能佐证这一点。如果当时能够有所了解,对症下药,伤亡至少可以减少一半。文先兄,天下并非只有大汉,善恶也难以判断,闭门自守、掩耳盗铃是不行的,只能迎难而上,知己知彼,多做准备,以免意外之灾。”
杨彪震惊不已,一时无语。张纮喝了口水,给杨彪一个思考的时间,等他面色渐渐平静下来,才接着说道:“出海风险大,将军建木学堂,集结才智之士,研究海船,就是想尽可能的减小风险。但研发海船不是小事,无法一蹴而就,急不来。这两年海船没有出事,只是运气,不代表将来就不会出事。一艘海船价值五六千金,货物也相当,更有水手、商人数百,一旦倾覆,损失惨重。再者,有限的财力都流向海船,也不得于整体发展,万一关中再发生去年那样的旱灾,将军想支援都无能为力。”
一提到朝廷,杨彪再次警惕起来。“将军除了救灾之外,似乎还有其他应该交付朝廷的东西吧?”
孙策笑道:“姑父说得对,如果朝廷认定袁绍矫诏的事实,承认我击败他的功劳,我所领的五州当然要交纳赋税,这次来与姑父商量,赋税也是议题之一。该不该交的事以后再说,我现在先要准备钱,我想交,也得有钱交,你说对吧?我总不能把欠的债交到朝廷,让朝廷帮我还债。”
杨彪语塞。袁夫人忍俊不禁,笑出声来。杨彪叹了一口气,知道这终究是个麻烦。孙策欠债是因为迎战袁绍。要孙策交赋税,朝廷首先要对对袁绍盖棺论定,否则无从谈起,他现在也只能置而不论。
“那我能帮你什么?”
“文先兄久经仕宦,不管是在朝廷还是在地方,政绩斐然,是举世皆知的能臣。与文先兄相比,我们都望尘莫及。是以,将军想请文先兄襄助,共同与吴会世家商议这出海的计划,借助文先兄的经验,拟定一个切实可行,风险与利益均衡的部署,争取早日还清债务,将来袁绍的问题解决,也能及时上缴赋税,为朝廷分忧。文先兄,于公,你这是为朝廷,于私,你这是为将军。公私两便,你应该不会推辞吧?”
杨彪听了,有点无语。他是来和孙策谈判的,孙策却要他帮忙,这算怎么回事?不过张纮有理有据,让他无法拒绝,答应也不对,不答应也不对,这可如何是好?袁夫人也看出了孙策的用意,转头看了袁权一眼,似笑非笑。袁权眨眨眼睛,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姑母,该你说话了。”
袁夫人说道:“文先,长史说得对,这是公私两便的事,你就帮伯符一回吧。”
杨彪很勉强地点点头。“那我就先去听听吧,也算是长长见识。这样的事我也是第一次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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