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韬仿佛担心宋氏父子没有想透彻,自顾自说道:“你们宋家,也不必真的知道他是谁,只需今夜在这儿多坐一会,过了今日,不再去找贤文的麻烦。那人便会觉得,你我之间已经做成了一桩买卖。如此绝户之计,都能让你们留着贤文不动,还能是什么买卖呢?”
“又何必做戏呢。今夜我便放下话来,只需你说出那人身份,我绝不为难你的子女。”宋国公爽快道。
“我也只是猜,猜得未必准,若是说了出来,宋公敢去试探吗?”张承韬盯着宋国公的眼睛,笑着问道:“我猜不敢,因为万一试探下来,是我猜错,你们反而露了马脚。所以何必庸人自扰,就当已经知道了便是。”
宋尹楷一边听着,一边眉头紧蹙。他似乎明白了,那天爹爹对尹廷说的那段话,有多玄奥。
眼前这位七闽道布政使,也与通天罗汉一样,只不过恰恰反其道而行。
他明明猜到了那人的身份,却偏偏不说,甚至告诉你,不说才对你有利。可宋尹楷站在宋家的角度,竟然觉得,这话是有道理的。
你明明恨他入骨,可就是不能斩尽杀绝,因为一旦如此,等于是告诉了拜月邪教身后,那个知道了公孙剑谱秘密的人,他张承韬临死也没能给出有价值的情报。
“好吧,你不说也无妨。”宋国公忽然悠悠道:“我也差不多猜到了。”
接着两人相视一笑。
宋国公接着慨然道:“你这里有酒吗?今夜除夕,我父子陪你喝上一杯,也算为你送行。”
“九龙江畔论英雄,临行更饮酒一杯,也无憾了。”张承韬同样笑得豪迈。
……
隆兴二年除夕之夜,七闽道布政使张承韬死在别苑之中,剑伤透胸而过。
身边唯一的下人,自缢而亡。
苑中还摆着一桌酒,看上去像是临死之前,刚刚招待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