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德王苦笑了一声,没敢多说下去,再说就是非议君上犯忌讳了,微顿之后,继续道:“张邦立一走,我们就只剩下三人,平衡就被打破了,你说,最强势的是谁,最弱势的是谁?”
墨子燕闻言,眉头微皱:“论实权,最强势应该是胡阁老,最弱势自然是瞿国昌,他毕竟是外戚。”
德王却声声看他一眼,缓缓摇头道:“最强势的确是胡庆言,但最弱势却未必是瞿国昌。”
“嗯?父王莫非说咱们皇室最弱?无论怎么说,咱们也是天家帝室,难道分量还不比一个外戚?”墨子燕有点不服。
德王低下头,声音地不可闻:“其实最弱势乃是……新帝!”
此言一出,墨子燕瞳孔骤然收缩,想说话,德王却抬手,没让他说,只是声音地不可闻的继续道:“新帝本来最强,但张邦立一走,他便立刻最弱,因为我们四人之中,只有张邦立才是一心为君上办事的,他也只有君上作为依靠,新帝有他这张牌在手上,便可借力使力,让我们任何一方都无法跳出他的手掌心。”
“然而如今,张邦立一走,张邦立之前掌控的权威,能给谁?肯定不能给胡庆言,那就只能给皇室与外戚,可新帝刚刚登基,又有明王在侧虎视眈眈,新帝必然会忌惮我们宗室的态度,深恐我们与明王勾结,自然要防着我们,不可能让我们权威太重。所以张邦立走了,得益最大的就是外戚。”
“但外戚能和君上一条心吗?自古以来,皇家都防着外戚擅权,便是史书为鉴,外戚权重,终将祸国,他们有着大权在握,却并没有与皇室共荣辱的责任心,又怎能不生祸端?”
“所以外戚是靠不住的,如此下去,新帝手中会连一张牌都剩不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君权被削弱,甚至旁落。”
墨子燕在一旁听的心惊肉跳,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局面竟已经如此棘手了,不禁问道:“父王,您既明知于此,为何不与新帝分说明白,让他留下张邦立?”
德王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苦涩:“你以为新帝不懂吗?若是新帝连这些都看不明白,又怎会被先帝选中?”
“他都知道?那为何还要自折羽翼?他想干什么?”墨子燕色变。
德王看他一眼,轻轻摇头:“有些事,即便看的再清楚,却也无可奈何,对新帝来说,有些事管不了那么长远,只能先顾眼前。如今明王就是他最大的威胁,如果不能除掉明王,那么他位置就坐不稳,又何谈今后局面,若能成功除掉明王,那么再收拾一切,也未必不可。”
“所以,即便他知道张邦立是他最大助力,他也依然要废掉这张牌,只因张邦立对明王的态度与他不一致,既然如此,与其留着被明王利用,倒不如废了。”
墨子燕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能说什么,即便心里很多话想要脱口而出,但滑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真正易地而处,他又能怎么办?恐怕也是和新帝做一样的选择,明王的威胁实在太大了。
说到这里,德王才说到今日正题:“以前有张邦立在前面挡着,我自然可以躲在后面,可如今张邦立出局了,我便只能走出来力保明王了。”
墨子燕抬起头来,等着德王力保明王的理由。
德王也没卖关子:“方才说了那么多,你应该听明白了,张邦立走后,胡庆言和外戚都必将更为权重,咱们皇室恐怕会成为下一个出局的。届时,会是怎样的局面,如今本就外患重重,如果我君权旁落,我墨家江山恐怕就真要折在这一代了,届时我等众皇室恐怕下场会很惨。”
“明王虽然狂妄,不为我宗师所喜,但你纵观整个皇室,甚至整个朝堂,又还有谁比明王威势更重?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我皇家宗室,更是嫡系一脉。只要有他在,便足以震慑胡庆言与瞿国昌,他们权势再重,只要想到明王,也定不敢对皇室生出轻贱之心。”
“所以,站在我们皇室的角度,在当前新帝不能掌控朝纲的情况下,是根本没得选择的,只能力保明王不失,即便为此得罪新帝,也在所不惜。因为现在得罪新帝只是我一人,可若放弃明王,将来受难的可能是我们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