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闻言,神情微顿,却是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蔡元德又拿起酒杯:“这联合条约说到底,就是国朝联合地方军阀,共同出兵抗蛮的意思,这条约一签,反而才是真正倾国之战的开始,这九洲大地,自今日始,才算真正要遭逢大劫,生灵涂炭了!又何来安稳一说?”
夫人脸色不禁变了,其实她也能想到这些,只是见老爷今日格外放松,一时间也跟着放松了下来,此刻心里又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却见蔡元德仍自一派镇定之色,方才安下神来,又问道:“即是如此,老爷还兴致如此高涨,想必这场仗我们一定能够打赢的吧!”
“说不好,说不好啊!”蔡元德闻言,脸上笑容也不禁收敛了起来,又不自禁的复了几分深沉。
一见老爷如此,夫人终于淡定不了了,明显开始有些惊惧了,急问道:“老爷,那又当如何是好……”
蔡元德却在此时,又摆手一笑,不慌不忙道:“夫人无需惊慌。”
说罢,放下酒杯,站起身来,前行两步站定,负手望天,仿佛又恢复了曾经那大老爷的气度,不慌不忙道:“这条约一签,的确是要兵祸连天,这仗能不能打得赢,目前也的确还不好说。但倾国之力应战,便是旗蛮兵锋再强盛,这仗啊,即便是赢不了,要输那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还不知得打多少年呢,所以夫人,你且安心便是,便是外面生灵涂炭,京城之地,今后却还是安全无虞的。所以啊,如今这条约一签,为夫之所以倍感轻松,只因战事虽然就将扩大,但不管于国朝,还是于我们自家,都总要好过从前时候,内忧外患交困,连这京里也是风雨飘摇,朝不保夕。现如今嘛,不管怎么说,大势总算是落定了,至少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咱们的身家性命,是无虞了,夫人无需惊慌。”
“这便好,这便好!”夫人一听,心中巨石顿时放下了,莫说什么国家将来如何,大战数年这天下百姓又如何。
这时候就连朝中大员,都只为自家身家性命打算,又何况一妇人家,莫说什么国家如何,能保证自家不遭难也就安心了。
夫人松了口气,心智回复平稳,又不禁叹道:“咱们总算无需再担惊受怕的过日子了,想想之前,差点连祖宅都要舍弃,真是……”
夫人只是从心一叹,却不想这话一出,旁边的蔡元德脸上却是忽而笑容凝固了。
见老爷半晌不说话,夫人偏头望去,见老爷面色忽变,问道:“怎么了,老爷?“
蔡元德缓缓吐出一口气来,似乎突然又变得有些意兴阑珊起来,摆摆手:“无事,天不早了,夫人且先去休息,老夫再待一会。”
夫人见蔡元德面色有异,重新坐回石凳上,想问发生什么事,却见他似乎在想着什么,便不敢打扰,只得应声回房。
院中安静下来,蔡元德眸光才缓缓抬起,看向了院子另一边。
今日着实放松了,一时间他都忘了明王府带来的压力,直到夫人提起搬家之事,那股压力瞬间便重上心头。
是啊,今日怎能忘了明王府?
这联合条约签不签订,明王这个不安分得主,都还住在隔壁啊……
蔡元德看着面前酒菜,顿觉荒唐,住在这位隔壁,岂敢如此得意忘形?竟敢在这院中如此高谈阔论,他不由自主的开始细思方才那番话,究竟会不会犯到隔壁的忌讳,一时间冷汗都不由湿透了后背。
回想许久,觉得自己方才那些话,应当没有什么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