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森有些不确定道。
“十分钟?”
“对,最多再有十分钟,教会治安军就会赶过来。”安森解释道:“请您放心,我们准备了非常完美的方案,能在确保您人身安全并尽量减小损失的情况下解决一切问题。”
老绅士微微颔首,但还是有些不太放心道:“如、如果十分钟后他们还没到呢?”
“那近卫军就会攻进来,处决所有暴动的工人,然后偷偷将您逮捕或者‘不小心误杀’——您是《公共管理法案》的重要支持者,又和德拉科·维尔特斯有关,他们有一万个理由要您的命。”
安森叹了口气:“我就只能想办法带您一路杀出去了。”
强作镇定的博格纳子爵表情僵硬,紧张到难以呼吸。
“那…那这个人呢?诺特·柯南,我听他提起过自己的名字,好像是个侦探…他又为什么要抓我?”
“不清楚,但据他说他是个旧神派逃犯,还是个施法者。”安森凝视着他的眼睛,略带几分暗示道:
“我猜…这说明克洛维城内想打您主意的势力,并不止近卫军一个。”
博格纳子爵表情一阵变幻,紧蹙的眉宇间仿佛想到了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保持微笑的安森没有多问,目光重新落回了手中的怀表上。
又过了一会儿,坐立难安的老绅士突然站起身来,忐忑不安的看着安森:
“要、要不…要不然让我去和我的工人们谈谈吧?他们都是很好的老实人,有不少还曾经是我领地里的佃农,老约翰,威廉,汉斯…每个人的名字我都叫出的出来!”
“这次的事情全都是误会——我常年在枢密院或者在外奔波,不了解工厂的事情;你保护着我,只要让我和他们说清楚,把拖欠的工资付清,他们肯定……”
“博格纳子爵!”
看着还抱有某种幻想的老绅士,安森不得不打断他:“我不清楚您过去和您工人的关系有多亲密,但他们已经吊死了您的监工,可能已经有几个人被近卫军打死了。”
“这件事已经不是彼此互相谅解就能解决的问题了,您明白吗?”
就在老绅士哑口无言的时候,夹杂着惨叫的排枪声从厂房大门外传来——“清扫”完工厂周围壁垒和护墙的近卫军,开始正式向厂房大门发起进攻。
摁开怀表,安森的目光重新落在表盘上。
还有七分钟。
“砰——!!!!”
又是一轮齐射,十几个挥舞着简陋武器,向着近卫军发起冲锋的工人们哀嚎着倒地;血浆喷涌的尸体倒在了厂房大门外。
撕裂了血肉的铅弹再也没有让工人们尖叫,鲜血喷涌的哀鸣不再让他们恐惧…退无可退的他们,用单薄的身体试图阻挡近卫军进攻。
“开枪啊,冲锋啊!向这些贵族老爷们的打手还击,打死他们,吊死他们!让他们为自己干过的破事儿付出代价!”
呛人的硝烟之中,暴动的工人们不断的开枪还击,或是不要命的冲向还在一步步逼近的近卫军纵队。
纵队推进的近卫军不断的打出成排的铅弹,甚至看也不看的保持着持续火力——如果在在战场上,纵队打排枪是愚蠢到不能更愚蠢的战术,但在面对只拥有简陋小型武器的暴动者时,那就是噩梦般的存在。
狭窄的地形,紧密的人群,再加上持续不断的火力…每一轮齐射都能带走几条生命。
即便拥有绝对的人数优势,但在整齐划一的近卫军面前,狂热的暴动工人们甚至无法冲到纵队的五米之内;就像冲击礁石的潮水,每一轮的退潮后只能留下些四分五裂的浪花。
“别害怕,别害怕!他们比我们人少,该害怕的应该是他们!”
“冲过去啊,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啊!”
不断有人倒下的潮水中爆发出激烈的呐喊,尽管他们在不断的退却,但依然用手中简陋的火器和数量给近卫军制造了一些伤亡,让近卫军不得不放慢了步伐;为了防止暴动工人们试图从两仪包抄他们,队形也从纵队转变为横队。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不仅是因为双方实力差距过于悬殊,更在于暴动的工人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他们抓住了监工和子爵,他们占领了工厂,他们砸烂了让他们流血流汗的机器,焚烧了让他们变穷的商品。
然后…没了。
有的人试图和近卫军决一死战,有的人想守卫工厂,有的人在保护自己的家人…他们无组织更无目标,像围绕烛火盘旋的萤火虫,一个接一个在炫目的枪焰中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