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前,京都,长公主府。
长公主顾绍嘉站在书桌旁,垂首温柔抚摸手里的玉玦。
“真的决定好了?”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打破了书房的寂静,说话的是负手站立在窗前的男子。
伸手掩上窗,将明媚的月色关在窗外,房内只剩屋角四盏灯火,隐隐绰绰地照亮了两人。
安淮闻眉目温和,长身玉立,眉间带着一缕长居上位的威压,看向顾绍嘉的眼里满是情意,神色间布满担忧。
“太后前几日透露出来的意思,还不明显吗?”白嫩纤细的手指将玉玦紧握在手心,鲜红的指甲似要戳破掌心,“宫里她一手遮天,连皇兄都不自由,要真把屿哥儿送到她身边去养着,我怕是连屿哥儿的准确消息都得不到。”
安淮闻可不忍心她伤害自己,轻柔地掰开手指,将玉玦小心取了出来,“太后是司马昭之心,将屿哥儿养在身边,我们免不得投鼠忌器。”
搀扶着顾绍嘉,安淮闻两人移步到了平日小睡的卧榻,坐了下来。
“还有那广威王妃,竟敢同我讲将屿哥儿许配给他那不成器的孙子,真是痴人说梦!”说着,手掌狠狠地拍在了卧榻上。
听见这话,安淮闻眼中也掠过了一丝冷意,广威王小世子就是个混世魔王,才十来岁的年纪就成天流连歌馆茶室,调戏女子哥儿,要不是大炎朝立朝时就建立了严苛地律法禁止奸淫掳掠,不知能干出什么事?
长着一张痴肥脸,要不是背后有太后撑腰,谁给他的胆子居然敢动屿哥儿的心思。
“近日晟王是越发得势了,怪我们当初棋差一招,让他主持了前次科举,这天下不知多少读书人被他礼贤下士的假面貌迷惑了,现在我们不得不暂避锋芒。”
顾绍嘉也清楚他们此时的困境,本还挺直的脊背颓然地靠在了安淮闻怀里,“本就是我们对不住屿哥儿,他身体那般差,我怎么忍心送他到那么远的地方。”
“祝学士不是来信说,那宁河镇上的大夫擅治小儿体弱吗?”轻柔地抚顺旁边人微乱的发丝,安淮闻宽慰道:“我们就当是送屿哥儿去治病,说不定到时候回来的就是一个健健康康的屿哥儿了。”
这话也不只是宽慰旁边的人,也在宽慰自己。
毕竟是大炎朝除太后之外最尊贵的女人,顾绍嘉的脆弱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定了定神,站起身,“既已是决定了,就将一切打理好,将屿哥儿送过去吧,免得夜长梦多。”
谢景行醒过来时,已是天色大亮,迷迷瞪瞪地看着头顶青灰色的蚊帐,好一会儿才完全清醒。
他现在没在丰里村,而是周家村的人了,起身穿好鞋,谢景行几步跑出了卧房。
搬来周家村已有五日,先是匆忙安置好了周宁和两个孩子,谢定安又和周广德一起将户籍落在了周家村。
这几日都是住在外祖家的,走出卧房就是是周家宽敞的院子,院子里一个穿着灰蓝色衣裙的夫人正用剁猪草,见谢景行出来,立马放下手中的刀,站起身在身前的围裙上抹了抹手,“景娃醒啦,锅里还给你温着早食呢,我去给你端过来。”
谢景行忙阻止,“舅母,不用,你忙你的,我自己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