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小心,离得太近的话,恐会染疫。”
听见这一句,柳沉皱了皱眉,点头往后退了几步。
“这二三日,每日都会捞得几具。我问过了几个医家,这些上游的蜀人,或是村汉村夫,那边的村人恐会沾染,直接就扔入江里。”
“按道理讲,生了疫灾,该焚尸才对。”
“军师,若让人发现村子有疫灾,是要封住的。我七岁那年遇着疫灾,村人也都害怕,整条村儿都被围了。”
柳沉沉默了会,终究没有多言。
“对了军师,前方的那处浅滩,先前有百姓在凿。”
“这是为何。”
“约莫是因为这灾,不时会有大些的枝杈,破网冲下来,堵了一截河道。也因为如此,才会有这般——”
沈冲顿了顿,指着地上的几具尸体,不断叹着气。
柳沉并没有答,目光往向江面远方。
他要思量的东西,比面前的沈冲要多上不少。譬如说凿滩之事,对于西蜀是否有利。又譬如说,这场骤发的疫灾,他需要再等一轮铁刑台的情报,才能真正断定。
在此之前,便如常胜送来的口信,举棋不定之时,便沉稳不动。西蜀多诈,这个道理,先前见着那徐贼的时候,他已经彻底明白。
“沈冲,你先多寻医家,熬煮药汤,稳住沿岸的百姓。”
“柳军师大义。”
柳沉转了身,踱步往前走。还没到马车之时,不巧有个百姓撞到,他冷着脸,刚要开口……却一下子又忍住了,慢慢堆出了笑容。
那百姓怔了一怔,赔罪之后,连忙快步跑开。
立在原地,柳沉沉默久久。他发现了一件事情,在那日被徐贼阵前羞辱之后,他的性子……越来越不像个读书人了。
又或者说,他踏出了书屋,踏到了乱世争霸,此时在他心里的执念,便如一团火,烧得越来越旺。
连他自个也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