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诺耶根本没看清是什么东西从窗口进入,只见到鹿头的舌头被一把拽住,跟个沙包似的飞出窗外,不见踪影。
他急匆匆跑下楼,心脏砰砰跳动,担心是“二十三”过来抓人了。
若真如此,自己一定要想办法把责任甩干净,能少坐一天牢就少坐一天。绿眸男人对牢房的描述历历在目,他不想进入那种地方,他害怕失去对气味的感知,如果有一天,他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美好的气息,他相信,自己会选择自杀。
“嘿!晚上好啊,格雷诺耶。”
雷雨中,一个成年男性口中叼烟,一手撑伞,一手拎大鱼般拎着鹿头魔鬼的舌头,好似在徒手感受大鱼的重量,左摇右晃,惬意万分。
再用点力,鹿头的舌头会从舌根处断裂,与头部分家。
“三天未见,我感觉你长高了呢。想我了吗?”
说罢,格里安口中吐出白烟,吐掉烟蒂,
烟蒂落下又弹起,火星微弱,却意志力坚强,在雨中坚持了数十秒才熄灭,消失在夜雨中。
“呵!原来附体在你身上的是个鹿头魔鬼啊。还挺可爱的。加上抑魔栓可以当宠物。”
“您——”
格雷诺耶瞳孔收缩,双眼瞪得仿佛要跳出来,跟被定住般站在门口,任由风将雨水吹在脸上,没动弹半分。
他宁可相信是鹿头魔鬼阿德涅施展了幻术,在戏耍自己,也不愿意相信眼前所见。
本以为已经死掉的人忽然出现在面前,任谁都会一时无言。
“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格里安微笑,“我是来说正经事的。”
被这么一提醒,格雷诺耶双手拍拍面颊,皮包骨的胳膊扶把门大大拉开,依旧保持沉默。
“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不爱说话。”格里安说。
“晃开偶!晃开偶!晃开偶!”(放开我)
被拎着的魔鬼用力扭动身子,想从格里安手中挣脱出去。
它也不清楚为何无法进行虚无化逃走,只能跟个被卡脖子的大鹅般被人拎着。
虽然它偶尔也会被格雷诺耶这么拎着,但今天头一次,它感到这姿势有多耻辱。
听着魔鬼的挣扎声,格里安眉头一皱,像晃悠悠球般来回转动,嗤笑道:
“刚才不是还呼呼哈哈、一个滑铲吗?怎么现在这么怂,呼一个给我看看?”
“乌鲁乌鲁哇哇哇——”
“乌鲁乌鲁哇哇哇!乌鲁乌鲁哇哇哇!”
格里安学着鹿头的叫声,越甩越起劲。
这让他想起以前,一群男孩玩溜溜球时,他总是孩子们当中玩得最好的那个。
脚步迈进入爱河香水店,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将鹿头放到格雷诺耶头顶,如店铺主人般往楼上走。
走到楼梯下,他的右臂骤然变形伸长,仿佛化为一个伸缩钩锁,将他从一楼拉到了二楼。
“我操!”
鹿头魔鬼的反应比格雷诺耶大得多,它兴奋从后者头顶弹跳而起,飘到二楼,放声大笑:
“你你你你!你把我兄弟安在右臂上,哈哈哈哈哈哈!小子,你这是自寻死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舌头之于魔鬼阿德涅,就像尾巴之于猫猫狗狗。
开心时,阿德涅会摇头晃脑甩舌头,生气时,脑袋则固定在空中,但舌头依旧狂甩不停。
“哈哈哈哈哈哈哈!”
格里安靠在楼梯栏杆上,脑袋都要炸了。
刚从产婆那魔性的笑声中走出来,结果又遇上个笑声更魔性的。
“哈哈哈哈哈哈,小格雷诺耶,我说什么来着,这种人活着的目的就是给人当乐子看,哈哈哈哈,妈的,我突然好嫉妒,居然真有魔鬼能找个你这么个大冤种,等着被同化吧!我真的是——啊!不许薅我舌头啊啊啊啊!”
格里安身躯未动,右臂蟒蛇般伸长、延展、出击。
精准扯住鹿头的舌头,二话不说往墙上摔去。
“再乱叫送你一发哲人石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