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桃和白李的命运,也是一般坎坷,她们两个都是羌人,父兄却都战死于沙场,母亲被逼着改嫁给了她们的伯父,伯父却容不下她们姐妹二人,将她们卖为奴婢,且是最低贱的营妓,也幸亏是卖给了姜泰名下的营部,且姜泰又立即被驱逐出京,她们有幸遇见了卫夫人,才摆脱了沦为营妓的命运。
她们的父兄,都是被强迫从军,战亡后未得一文补恤,自然也无人过问母女三人的生活将何以为继,她们的伯父搬出羌族的旧矩,顺理成章霸占了她们的田宅,还有她们的母亲,殿君,红桃和白李的母亲后来又生了两个孩子,都是男嗣,可再有孕时,不慎小产就再不能生养了,她们的母亲于是很快病故。”
这是什么血淋淋的命运?
殿君的眉头蹙得解不开:“羌人把女子究竟当成了什么?!”
“卫夫人不为她自己的日后考虑,却恳求我,将红桃白李带回建康,好好安顿,她们两个是羌人,卫夫人不存幻想能得好姻缘,也知道这姐妹二人,难以在建康自立门户,只求我能护她们二人一生衣食无忧。”
“卫夫人呢?她不打算从北汉脱身?”
“她已存死志,但我还想再劝劝她,我想她未必一点没有牵挂,心中但凡还有不舍的人事,也许就还能咬紧牙关活下去。”
这个世间,有的人想活却不得生机,有的人需要努力寻找继续活着的理由。
此二类人之外,也许都能称为幸运儿。
特别幸运的人比如大豫的三皇子司空木蛟,一场饱睡后,亢奋劲半点没有消褪,匆匆的梳洗,就赶紧找到了南次,在今日显得尤其清静的使驿的某座角亭里,迫不及待地追问着:“过了一晚了,五弟到底想没想明白左副使昨晚究竟使了什么招术,还真被她逼得姜泰当众承认殿君就是殿君?!”
“其实不用想啊。”南次老神在在:“肯定是设计戳穿了北汉意图窃取脂瑰的阴谋呗。”
“这不是一句废话么?我从来没有担心过未央宫里有左副使在,会保不住脂瑰,可左副使究竟埋了多大个圈套,才能把姜泰拿个人脏并获!”
“我只知道,她随身携带着神仙水。”
“什么是神仙水?”三皇子愕然。
“听说是柳太医验尸时偶尔需要的东西,具体用途我不大了解,不过瀛姝倒是告诉过我担任神仙水的方法,要用到酒,还有瓷瓶、竹管等物,把酒蒸馏加热,瀛姝说《九酝酒法》里有记载这种方式,经这种方式就能得到异常浓烈的酒液,柳太医将之称为神仙水。”
“总不能姜泰是因中了神仙水的毒,完全可由左副使操控了吧?”
“三兄,你这想法太出奇。”
“五弟倒是给我个不太出奇合情合理的说法啊。”
“我可给不了。”
到底还是等到瀛姝来使驿时,才把渐台上发生的事告诉了已经持续亢奋好几日的三皇子,且还详细说了神仙水的有途:“如果仵验时需要剖尸,最好用神仙水清洗剖尸时穿着的衣物,以及使用后的器具,另外如果发生疫病,诊治病患的疾医也可用神仙水驱除身上所染的病气,以防过染。”
“左副使是怎么知道神仙水能够驱除玉器上的染色的?难道也是哪卷书上记载的密法?是什么书,左副使可随身携带着?”
“这倒不是从书上学来的,我是听柳太医说了神仙水的妙用,想到用神仙水既然可以除掉衣物上病气,还能清除墨渍、霉斑等,或许也可以褪去玉器上的染色吧,就试了试,果然可以。”
三皇子瞪大了眼,这竟能联想到?我刚才竖着耳朵听了个一字不漏,怎么没有联想成功?
“书都是人写的,而所谓的密法,也都是人的经验所成。”瀛姝偶尔也好为人师:“看书不仅要用眼睛,还得用到脑子。”
三皇子立即就要“运用”脑子,却听得一阵喧哗声,脑子“哐几”一声又卡住了,扭头往院门处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