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副使竟像是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喜上眉梢,殿君被她逗得笑了出声,也将玉佩提起来,对着太阳光看半天:“我是看不出差异的,真白长了一双眼睛。”
“殿君是不把此类俗物放眼里,哪像我,打小时候,为了和我那四姐争着算计祖母的藏物,拣出价值更高的据为己有,锻炼成了这双势利眼。”瀛姝自嘲了一句,又说:“姜泰笃定,殿君为了自证身份,这回肯定得拿出真正的脂瑰来验示了,可他要是让皇后把我给出的那枚胭脂泪佩原物奉还,又拿什么换走真正的脂瑰呢?直接把脂瑰盗走,让其不翼而飞就又得一番掰扯了,最稳妥的方式,就是按样子另造一枚或几枚泪佩备用。
而且姜泰还一定会用仿制的泪佩先行试探,避免节外生枝,于他而言,最万无一失的方法,就是笃定我们已经出示脂瑰后,再行替换,且用我们仿制的脂瑰替换,可保他不会落下半点口实。”
接下来,他们就等着姜泰的召见了。
通灵塔起火预示着什么具体的祸兆,乃姜泰及巫臣必须给出的说法,不管是北汉的贵族,还是布衣民众,只能耐心等待,不能急于逼促,可确定两国和议建交的国策是否还有必要继续进行下去,这其实无关“神务”,姜泰既然已经从大祭堂出来,就该给出裁夺。
北汉的官员们,当然也都不会反对用脂瑰验证的方式。
可这也需要三日之后,才有结果。
姜泰为此事特别举行了殿议,殿议的过程倒是顺顺利利,而殿议后,当日照例举行岁祈式的天酒祭,羌人祭神,其实惯以欢歌乐舞的方式,不管祈获得什么神示,都得感谢昆仑神恒久以来的庇佑,以期当灾预降临前,还有望先用一场喜庆的酒祭打动神明。
而关于天酒祭,不仅是王室应当举行,所有的信徒都应该筹举,又自然王室举行的天酒祭自来就最隆重。
天酒祭时,不能发生争执,不能表现出忧怒,哪怕人心惶惶,也必须奉演出一场狂欢。
来自大豫的使臣们,也获邀参加了今日的天酒祭。
连瀛姝都没想到,她今日竟然会亲眼目睹已经被软禁的太尊姜雄鹰和文太妃出场。
“我已经打听过了。”南次坐在瀛姝身旁,小声道:“天酒祭,必须由家中辈分最高的长者献酒,否则就会怠慢神明,难以祈得神庇,因此太尊但凡有一口气在,今日都是必须出席的。”
“太尊能活到岁祈式,姜泰肯定出先设下了周全的防范措施。”
“如果胆敢有人在天酒祭时作乱,哪怕是太尊,也会因为触犯神只议罪。”
“这就难怪了。”瀛姝望向高高在上那位凝视着酒祭场中熊熊燃烧的篝火,眼睛浑浊得已经有如不能视物的老人:“英雄迟暮,一大把年纪了还把养子从权位上踢下来的北汉太尊,应当知道他已近末路了,倒是文太妃,心气未衰,跟她相比,姚太后反而更像一把强弩之末,跟太尊无比般配。”
姚太后今日其实一直昂首挺胸,眉梢眼角都堆砌着意气风发,离她不远的文太妃,如同被笼罩在了太尊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阴霾里,可偏是如此,又偏格外引人注目般,一眼看过去,就记住了她脸上的,不具丝毫锐气的真真切切的笑容。
文太妃不曾用目光在酒祭场上寻找姜漠。
她必然已经知道了姜漠此时远在建康,不可能现身于未央宫。
冉王妃的坐席就更不起眼了,她甚至不曾上前敬酒,倒是金珠夫人特意和文太妃说着话,不知在说什么,竟被文太妃逗得欢喜雀跃,让人拿来铜面具带脸上,围着篝火踏歌起舞。
最显晦气的西平***今日也只好端着笑脸坐在席面上当摆设。
卫夫人应是从未入昆仑神庙礼拜,并没有取得信徒的资格,虽然是姜泰顶重要的一个嫔妃,今日却和瀛姝等人似的坐在了客席,她主动来敬酒,指着起舞的某两个女子,告诉瀛姝:“是红桃和白李,她二人入拜过神庙,可今日得先献舞后才能分得祝祭酒。”
客席上的酒水,原来并不是昆仑神的信众们特意准备的祝祭酒。
“我没想到,连大尚臣都是昆仑神的信徒。”瀛姝看向的却是紧挨着姜白基就座的大尚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