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知道,殿君心许的人,应该就是司空月狐。
殿君提及司空月狐时,眼睛发亮,她原本还想着,司空月狐是殿君的救命恩人,殿君或许因为情窦未开,才错把恩情当为爱慕,可殿君跟她说了心里话,她当时就已经有了笃断。
不过在她看来,殿君的情思,多半会付诸流水。
殿君不适宜和皇子联姻,司空月狐怎么看,也不像会为了儿女私情摒弃大局的人,可瀛姝还是怀着一丝期待,事轨已改,也许陛下也会改变老看法,只要陛下不再否决殿君婚配皇子,殿君的心愿还是有望达成的,殿君姻缘如意,梁会应当不会执迷,前生他既然都会为
白娘子情动,如今就算有了波折,可未必不能回复正轨。
这是两全其美的皆大欢喜的结果。
可瀛姝不愿和南次多谈论司空月狐,她知道南次还没有放下对司空月狐的疑心,她也未必就真的放下了,如果田石涉真是听令于司空月狐,将她逼害于太极殿,那么当司空北辰逼她入宫,下令裴瑜杀害长乐,甚至于留下遗旨让她殉葬,这些事件背后,也许就有司空月狐的一双手在暗中推动,她可以在权场上认输,但她不会原谅把她推上权场,再加以利用后,拿掉她这粒弃子的人。
她不上权场,她在意的亲朋,就不会受她的连累。
这天,瀛姝遥想了一下已经相隔巨岭大江的建康城,未知经春入夏,大豫的国都,皇城内外,人事又发生了多少变移,司空月狐应该已经收到了他们平安抵达郿城的谍报,也不知他是否已经顺利送白媖、玄媖先一步到达长安。
经汉中过褒斜道出郿城抵长安,其实是一条绕道,从襄阳到长安,实则经关中东南向的要塞武关更加便捷,可宛城现如今是归北赵统治,大豫的使团如果走武关抵汉,会受到北赵的伏击,太不安全,也是不得不走远路,可司空北辰要安排谍间入汉,反而不能经由汉中这条途迳了。
大豫和北汉是现在才开始议和建交,过去二十余载,两国其实都没有直接通商,从汉中到长安的各处关隘,对
来往客商盘查十分严格,北汉不仅不会放豫人入关,自然也不会放国人出关。
就算飞鹰部的谍间手持足够以假乱真的符籍,但北汉籍民根本就不能经汉中入巴蜀,自然也不许任何人从巴蜀入汉中,除非飞鹰部的谍间真能变成飞鹰,否则绝无可能经蜀道入关中。
但北汉与北赵、北燕、北齐等国都有邦交。
大豫的各系探人,可凭通过各种途迳所取得的或假或真的蛮部诸国的符籍,以假身份潜入北汉,而比起通过函谷关入汉,对大豫而言,走武关这条途迳是既安全又便捷,瀛姝猜测,白媖、玄媖虽然比她后出发,但应该会早一步抵达长安,她们现在应该是持着北齐的符籍,北齐最早和大豫建交,而且相对来说更有诚意,凭司空北狐的手段,取得北齐的符籍易如反掌。
北齐籍民,在北汉不会受到无端的迫害,而且还有飞鹰部的谍间替白媖、玄媖打掩护,两人安全应当可以得到保障,至少不比跟着她入汉的风险更大。
只是瀛姝还没有抵达长安,途中时,自然无法和白瑛二婢取得联络。
长安终于近在眼前了。
这座对于瀛姝而言,只在史书及诗文中见过的城池,她曾用笔墨反复誊写着文字,在脑海里描摹出一座巍峨壮丽的城池,它是古都,是旧京,在这里曾经诞生了中华最伟大的皇朝,历经了千年繁荣昌盛的岁月,她以为它终究难免
没落了,衰颓了,可如今她站在这里,看着不远处城墙尚且坚固,门楼依然雄丽,往来的风,到底与江南不同,当到此时,才让人明显感受到了差异。
神元殿君也站在了瀛姝的身边。
她不是出生于这座城池,没有饮过渭水,甚至没有奢望过还能回到这里,大济皇朝之后,长安的宫苑荒置,民众迁离,历经百年岁月,长安对轩氏后裔而言已经太过陌生,连提起怀念二字似乎都甚荒唐,这里不应成为她魂牵梦萦的故园,可她现在站在这里,耳边似回响着,不知何人的叹息——归来了,你归来了。
“这就是长安。”
“这就是长安。”
这就是万千华夏子民的故都,如今却是大豫子民无法抵达的汉京,巍峨如旧,江山易主,他们现在站在长安城外,仅以客使的身份,瞻仰着,已经不属于华夏民族的辉煌,他们不是归来,可有朝一日,长安会归来华夏一统。
“就快入城了,还请殿君及王副使登车。”高氏上前,抬手指向那张华丽的车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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