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平安的,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现在是真的很庆幸,我的姓氏,还能为如今的大豫皇朝贡献力量,我不以我的姓氏引以为荣,我的姓氏应当以我为荣。”
神元殿君今天痛哭一场。
她从前从来没有痛哭过。
但这个痛不是痛苦的痛,而是痛快的痛。
既达襄阳,舰船就拐进了汉水,使团奉皇命出使,在没有圆满完成任务前,当然不能够任意的在途中羁留,受州郡官员邀请吃喝玩乐,又一贯如同出使外邦的使臣,又没有干预地方军政的特权,地方官员也没有必要上赶着趋奉,可神元殿君率领的这支使团,毕竟有两个皇子,此日使团的舰船停泊在襄阳的官亭渡时,邓陵周郎已经在渡口恭候多时了。
邓陵周郎,世人普遍是用来称呼周景的,可毕竟邓陵周氏一族除周景外还有不少儿郎,用“邓陵周郎”自称是没有毛病的,可名帖上当然不会用这四字落款,瀛姝一看,来者居然是周昌。
也是,他毕竟才是邓陵公世子周游的长子。
“见还是不见?”三皇子询问瀛姝的意见。
帖子其实是递给主使的,可殿君晕船,身体不适,这些琐碎事宜当然可以由副使应付,副使虽然有两人,然则瀛姝为左副使,三皇子为右副使,大豫以左为尊,也就是瀛姝在使团中的职权要大于三皇子,三皇子询问瀛姝的意见合情合理。
“人既然都已经在渡口上站着了,见当然还是得见见的。”
周昌曾经是司空北辰的一枚棋子,虽然这枚棋子并不知道他是被堂堂太子所利用,现如今周景又留任中军将领,没有像前生似的回到襄阳跟周昌“争夺”兵权了,周昌便失去了棋子的效用,可瀛姝拿不准司空北辰还会否利用周昌干别的坏事,襄阳可是于大豫而言不容有失的军事重镇,如今邓陵周一族,族权、兵权虽然都掌握在邓陵公周轲手中,可周轲毕竟已经年迈,现在被周轲所看重的孙子周景又未归襄阳,且应当会一直留任于中军了,就在三、两年间,至少襄阳部的兵权,周轲就会交给嫡长子周游接手。
周游虽然不缺镇守襄阳的军事才能,可他的政治立场并不坚定,前生周景被毒害后,周游掌断族权兵权,邓陵周氏也正式登上了权争场,几度给司空北辰强恩君权的计划增添了不少障碍,还多得司空月狐使计镇慑,周游这个襄阳都督才没有成为司空北辰的心腹大患。
为得《造器册》,司空北辰不惜计杀周景,结果好不容易得到的《造器册》却有如废纸,损失了对大豫君国忠心耿耿,青年军事奇才周景,司空北辰却助着周昌这等阴险贪婪之徒成为了邓陵周的宗子,亲手给他自己设置了绊脚石,虽然没有酿成大祸患,可将祸患扼杀于萌芽的功臣却是司空月狐,不管司空北辰对司空月狐这个手足兄弟有多么忌惮,他都不可能像计害司空木蛟、南次等等一样,治罪司空月狐,将其处杀。
瀛姝没有见过周昌。
周昌死了。
此人到底是死于谢六娘之手还是死于司空月狐之手,真相扑朔迷离,她只知道司空月狐是通过扶持出身寒门的武将周萤镇守樊城,以此慑压周游父子的贪欲,而周昌死后,周游之弟周治,他曾为司空月狐设计授职兵曹尚书,在大豫朝堂上威望渐重,他和周游乃是亲兄弟,没有反目成仇,不过他已为司空月狐笼络,周治回到襄阳后,因赢得不少族人的敬重,不管是邓陵周的宗族之事,还是襄阳部的军务,周治都有了发言权,周游最终才因周治的软硬兼施下,彻底敬服于君权。
瀛姝觉得,总是应该见识见识周昌这个卑鄙小人的。
三皇子还未及与周景结交,但他当然也明白襄阳此一重镇无异大豫皇朝的咽喉命脉,他对邓陵公周轲心存敬重,也的确愿意和周昌交道,颇有些迫不及待地,推开舱厅的半扇窗就张望向渡口,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郎君,为好些个士兵围护着,而在男子身后,一字排开的是几口箱栊,就不由微微蹙眉,这个周昌,难不成是来行贿的?
“周郎将和周将军的眉眼,看上去不大像啊。”南次也凑过来看了一眼,说道。
“气态也不尽相似,周景和虽为儒将,却极有英武之气,这周郎将,看上去俨然一派风流名士的气态,儒雅得根本不像行伍之人。”三皇子附和道。
瀛姝却已经步出了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