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宿君和鬼宿君可是一同去的金谷园?”
“心宿君怎会和鬼宿君一路?心宿君原是陪着田娘子赴宴,只不过到场后,见九娘在,田娘子的身份毕竟卑微,心宿君一是担心九娘不满,另则也是生怕田娘子不自在,于是才找了个由头,没让田娘子入席,却暗示着妾送田娘子登车,心宿君知道田娘子其实也不在意一次半次酒宴,之所以赴邀,是为了与我一见,总不能让田娘子白走一遭,连跟我闲话几句的机会都没有。”
“北汉使臣动意要让王五娘随他归国,心宿君说了什么?”
“不仅是心宿君,连鬼宿君都一声没吭,王瀛姝只好自己替自己开脱,过去我只以为至少鬼宿君对她是言听计从的,今日一看,她在鬼宿君眼里也就那样了。”
“心宿君当真一言未发?”刘氏问了一句,又笑道:“我当然信得过娣妇的话,只是当时娣妇才受了场惊吓,未免忧怒,或许错过了细节。之前我听姨母说,王五娘对心宿君的生母,倒比对乔氏更加巴结,就疑心着王五娘真正相中的人是心宿君。”
“王瀛姝就是水性杨花的货色!不过心宿君的确没有出言维护她,当时荧松也在场,要不阿嫂再听一遍荧松的讲述?”
刘氏看了一眼荧松,笑道:“倒也不必了,今日真是辛苦了娣妇,我也不好再多有劳你,娣妇回去歇息吧。”
打发走了王瀛姝,刘氏却扶着贴身婢女的手,走出了小院,又穿过一个花苑,再经一条甬巷,到了正院,她是去见沙氏的。
刘氏七、八岁大的时候,就常跟她的生母到贺家走动,巴结讨好着贺家的女眷们,那时裴贺氏刚病死,贺骁一门心思游说贺遨出头问罪阳羡裴,因此,沙氏也时常去贺家大宅,一来二去的,刘母就攀附上了沙氏,刘氏也便常去沙氏跟前“摇尾乞怜”,沙氏原本动了意,留下刘氏当自己的儿媳,谁知道儿子却根本看不上刘氏,见一次奚落一次,后来裴珷相中了刘氏,刘氏也对裴珷一见倾心,沙氏就促成了他们两个这桩姻缘。
刘氏是真讨得了沙氏的欢心。
沙氏一见她,赶紧让她坐在榻上:“雨水之季,你身子又重,不该这么折腾的。”
“我想舅母了,因我的缘故,累得舅母丢下家事特地来这里看顾我,我心里实在难安,再不常来陪舅母说说话,就更过意不去了。”
“我才是托了你的福呢。”沙氏挥挥手,摒退了婢女,压低声儿:“翁爹中风后,内外的事都是阿家作主,及到翁爹过世,阿家就越发强势了,阿家身子骨也还健朗,我这长媳,除了斟茶递水奉承讨好,也没有别的事可管。
你舅舅倒会躲清闲,省得听阿家教诫约束,早早找个借口就住在了栖玄街,十天半月才回去敷应,当娘的都疼儿子,嘴再硬,性子再要强,是不会真跟儿子翻脸的,我啊,这些年受了不少迁怒,还多亏得阿家毕竟心疼珷儿、瑜儿两个亲外孙,也欢喜你这外孙媳妇,这回才答应了让我来照顾你。”
“只是舅母来了这里,严姬就得回华延里照应,严姬毕竟也是出身良家……”
“还是你会为我着想呢。”沙氏一声悠长的叹息:“我亲亲的两个儿媳,眼睛里是看不见这些内宅这些糟心事的。”
贺骁虽然是华延里贺氏支系的长子,可华延里一支,过去就没真被贺遨这宗长放在眼里过,尤其当贺骁的老爹中风,丢了实职,贺骁又不能支楞起来,一度只晓得花天酒地,华延里一支就更加“落魄”,成了宗族的一个小透明。
沙氏的娘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但曾为巨富,说来也算门当户对。
奈何沙氏遇见了一个强势的婆母,贺骁又着实不是个温柔体贴的丈夫,她婚后的生活过得确实不算愉快,更让沙氏糟心的是,前些年,贺骁看上了严氏,纳了这么一门良妾,沙氏就更加难有顺心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