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日傍晚,梁氏就把太子给“拦截”了。
紫微宫虽是亲王邸的建制,却也是内外分离的,一进的院落设有外厅,这是太子待见普通宾客的地方,二进的院落设有外堂,非大节典,外堂一般是不会启用的,再进一重院落,就属于内宅了,太子妃住内堂,而内堂又分为厅、室,厅是太子妃平时见良娣、姬媵的地方,后头的室才置卧房和起居所。
太子的寝院在内宅东路,而梁氏和虞氏,现都住在内宅西路,梁氏要“拦截”太子,必然是要守在东路,这个过程中她遇见了个拦路石,就是那宫女歆杲,可太子俨然是没真把歆杲放在眼里的,只不过当歆杲喊出来“太子妃今日去见了中女史”时,才过去问了几句话。
“中女史当时硬逼着奴婢退避,太子妃也并没有阻拦,因此奴婢不知太子妃跟中女史都说了些什么。”
太子就不再搭理歆杲了。
梁氏也没有闲心对个小小的宫女落井下石。
“昨日殿下告知妾所遇的波折,妾思忖了一阵,早前向太子妃谏言,太子妃的意思,她不便干预外朝之事,因此没有纳谏,看来这回,范阳公应当是不会出面和廷尉卿、齐司马议争了。”
太子暗自冷哼。
歆杲不顶用,梁氏也是这么不顶用,既然没有说服卢氏,巴巴地跑到他面前争什么功?可太子却不把鄙薄之色挂脸上,由得梁氏替他除去大氅,将头上的玄冠取下,换小冠,他歪靠着凭几,也不介意梁氏跽坐在他的身边。
“太子妃诗文写得不赖,可对于朝政军政并不熟谙,当然对于普通的闺秀而言,也大不必熟谙这些事务。”
“是啊,既然不熟谙,也是难以理解殿下现正遇见的烦忧了。”
“你觉得江东顾是真的决定要趋附毕宿府了?”
“如果仅是廷尉卿出头包庇,或许还不至于,仅只是他个人的趋向,不能代表顾氏宗族,可现在的情况是连齐司马都出头了,顾、齐二族虽然是姻亲,可廷尉卿和齐司马间却并无直接的姻联,因此妾以为,齐司马的行动足以证明顾氏宗族已经有了取择。
殿下,大中正一职落于东吴旧贵集团,到底还是不利于殿下,如果连卢、曾等族都保守自安,妾实在是担心,局势会越来越艰难。”
太子听明白了梁氏的言外之意。
“越是这样的境况,就越不能为难太子妃,现大婚还没过几日,孤就被这些事务缠身,已经很冷落太子妃了。”
梁氏也听懂了太子的言外之意,笑着说道:“难得殿下今晚回府得早,是该陪陪太子妃。”
别看太子对卢氏冷眼旁观的态度浑不介意,那也就是表面功夫而已,太子那般迷恋王氏女,除了王氏女姿容的确出众之外,俨然更喜她的智谋和心性,卢氏却是规行矩步,迂腐古板,既不识风情,甚至连内廷之事都无力管束,太子可不会欣赏一个无能之辈。
梁氏回到了自己的居阁,她的居阁取“芙蓉阁”三字,是因院子里有芙蓉池,还有一座芙蓉亭,居阁的名字取得太直坦,应是太子并没推敲用心,她不会为了这样的事情愁郁,她已经看破了情爱二字,镜花水月样的事物,注定虚无缥缈。
可那些备受冷落厌弃的往事,锥心刺骨,她是一定不能再经受了,哪怕她不能入主显阳殿,日后属于她的殿阁,务必不会凄凉冷清,她不付出情爱,但得收获尊荣,这是她要争取的,崭新的人生。
太子并没有立时就去见太子妃,他的心情实在烦躁。
江东顾和永安齐一直都没有涉入储争,怎么会莫名其妙趋附司空月乌?难道真的是因为陆靖得获大中正一职才引发了这一连串的变测?说来焦壮意图逃亡保命,的确因为他的设计,可焦壮并不知道是中了设计,而是听说姚长守死在罪役所后,害怕也被杀人灭口才赶紧出逃,焦壮一直是贺遨的心腹,贺氏收买了姚长守,但是由焦壮负责替姚长守在宫外置办宅田,跟姚长守那可是相熟得好,贺氏叮嘱姚长守看紧潘持,姚长守自然会找焦壮打听贺氏究竟为何如此重视潘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