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姝挑眉道:“我刚才一时听岔了,还以为是心比天高的心高呢。”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歆杲也听懂了中女史骂人不带脏,面红耳赤,只觉脖子上的血脉都涨起了,但到底不敢更加放肆,讪讪退下了,也只敢在上北楼时,把楼梯跺得震天响。
“阿姝,殿下和廷尉卿起了争执,殿下欲提审焦壮……焦壮便是江东贺的那个逃奴,因往廷尉署出首,状告毕宿君及贺夫人,这事涉司空皇族的丑闻,殿下本也是奉了父皇之令暗察此事,不料廷尉卿却不愿将焦壮交给殿下带回紫微宫审问,殿下怒急之下,言辞也颇有些激进,廷尉卿也被激怒了,我听说,廷尉卿已经拟奏章弹劾殿下,且……似乎江州司马齐世子也打算附奏,这该如何是好啊?”
“这些事,太子妃殿下是如何知情的?”瀛姝不答反问。
“是殿下说予我知晓的。”婉苏说到这儿,略顿了一顿。
洞房花烛夜的情意绵绵,其实与前生无异,她并不会沾沾自喜认定她的姻缘终于有了转机,她其实无数次地自检,是否是因为自己性情过于执拗,并没有真为殿下设身处地着想过,更谈不上分忧解难了,因此她才比不上瀛姝,自己的不足,导致殿下日渐冷落,而她越是悲愁,就更引得殿下的不耐和厌弃。
前生时她没有机会验证这一猜测,她也无法再挽回殿下的心。
她从来没想过,世上真有后悔药。
岁月逆转,她有幸保有了死前的记忆,这一回她更加细心,发觉殿下愁眉深锁,她也敢主动询问了,原来殿下竟是愿意和她说这些外务的,只恨她愚钝,怎么也想不到破局的方法,而下意识间,她又向瀛姝求助了,她终是改不掉这习惯,她依赖瀛姝,把瀛姝仍然当成那时的淑妃。
“阿姝,我是否让你为难了?”婉苏惴惴不安。
瀛姝又是一声暗叹:你可真是太痴心,潘持是被司空北辰毒害,罪役所的那个内臣同样是被他灭口,至于逃奴焦壮,就算不是被司空北辰指使,也定然是中了司空北辰的设计。但司空北辰万万想不到廷尉卿和齐央察觉事有蹊跷,竟然坚持要彻查此案,这让司空北辰担心他嫁祸贺夫人毒杀殷才人的事暴露,他把事情告诉你,是想让你说服你的祖父给顾、齐两家施压,婉苏啊,你来找我有何用呢?
“还望太子妃恕罪,潘持事案发展到现今这样的状况,牵连实在太广,婢侍无能为力。”
瀛姝不想利用婉苏,但她也不可能因为婉苏就饶恕司空北辰,司空北辰害死了长乐,还间接害死了她的父亲,她和司空北辰之间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她无法让长乐复生了,但她一定要让司空北辰血债血偿!!!
“阿姝……”
“太子妃殿下,婢侍冒贸,请求殿下今后莫将东宫秘情告知婢侍,婢侍乃是乾阳殿的中女史,忠事于国君,而非储君。”
瀛姝也只能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了。
婉苏回到紫微宫,才长长地叹息,她是真的糊涂了,忘记了瀛姝现在并不是淑妃,而是乾阳殿的中女史,许多的事瀛姝是该避忌的,她不该着急于为殿下分忧解难,便让瀛姝左右为难。
可前生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发生潘持事案,无论是廷尉卿还是永安侯世子,都不曾站在殿下的对立面,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变故,又该怎么帮助殿下化解危机?
正焦头烂额,谁知道虞良娣又闹来了内堂,不为别个,就为歆杲今天受了中女史的气辱,婉苏却没有替歆杲出头!虞良娣手叉着腰,高抬着她那尖尖的下巴:“太子妃别不是不知道歆杲的身份吧,她可是母后亲自择选出来,调遣来东宫的,堂堂正正的宫女!太子妃今日纵着那王瀛姝折辱歆杲,将东宫的体面置于何地?!我可咽不下这口气,若我当时在场,必然撕破王瀛姝的嘴,绞了她的舌头!”
婉苏深知虞氏的愚狂,也曾经喝斥教训过,谁知道竟也会让殿下左右为难,可她到底要怎么应对这样的境况呢?
又听一声:“阿虞既然这么威风,现在入宫教训中女史也不迟啊,可别光在这里搬弄唇舌。”
梁良娣阔步也走进了内堂,两眼利如刀锋,似乎立即就把虞良娣的面颊,削出了大大两片血光,眼瞅着虞良娣举高了手,梁良娣微笑:“我的父祖、兄长可都是武将,阿虞确定要和我比试拳脚?”
婉苏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坐视这两个良娣在她面前打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