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元殿君依然不擅长讲应酬话,突然有些焦急:“我怎会有那样的想法?可阿姝你跟我不一样,你有珍爱你如同掌上明珠的父母,你的祖父,临沂公以为社稷安危殚精竭虑,以你的聪智,日后还能襄助君国推行更多的善政,使得更多的子民免于饥馁战乱,你不像我,除了这个姓氏,一无是处。”
“我不是要和殿君一同赴死。”瀛姝挺着肩,微仰面颊:“心宿君的计划,并不是让我们两个女子的性命换取重镇关隘,我们要配合他行计,也要平安的归来建康,无论如何,殿君都不可能孤身的赴北汉,我随殿君同往,就是为了减低风险确保计成。”
司空月狐的计划其实早已打动了瀛姝,她明白陇右、巴蜀以及荆襄等地对大豫皇朝的重要性,北赵虽然不擅水战,不过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南征,他们已经在造战舰,练水师,北赵不仅一次围攻过襄阳,因为只要他们夺取襄阳,就能依汉水打造战舰集合水师,经汉水入江,直逼建康!
夺得汉中,至少可以为巴蜀多添一道屏障,避免北赵、北汉联军从江州走水道进击,使大豫顾此失彼,而且司空月狐如果能够借这次机会干脆收复关中地区,甚至还可以直接对洛阳构成威胁,对北赵形成牵掣。
前生时,没有这样的天赐良机,益州必须屯以重兵防范狄夷从西南打开缺口一路东进,因此才无法直接铲除江东贺氏一族这个巨大的隐患,贺执所领的军部坐镇益州多年,不能调动,否则巴蜀有失,则荆襄难保。
司空月狐智夺汉中的计划关系大局,却无关权位篡夺。
也许前生,司空月狐的确干出了弑君篡位的事,但瀛姝至少相信他不会把权位看得比社稷更重,因此她这次可以相信司空月狐。
司空月狐终于收到了瀛姝及时的回复,他立即召来齐修密商,齐修目前在中军历练,马马虎虎算得上心宿君的下属,偶尔走一趟心宿府本不至于引起太大关注,可这天齐修刚从外院的行廊拐去东路的行廊,迎面就见一个女子翩翩行来,冲她行礼,口称万福,齐修看这女子婢女不像婢女侍妾不像侍妾,呆滞住了,又听女子身后的小婢女说:“这位是田娘子”,齐修更觉迷糊,没听说心宿府里添了哪位姬媵啊,可这位要是没名份的侍妾,不好好在内闱呆着服侍,怎么跑前院行走来了?
田氏是“巧遇”齐修,她却十分欣赏这位齐郎君的魄力。
永安齐是名门望族,上品高门,齐郎君娶江东张氏的嫡女,那位张少君却也是个飞扬跋扈的货色,竟然敢掌掴清河公主!现下张氏虽然还没有被休,但不用过多久,齐郎君到底还是痛下决心把张氏休弃了,据说齐郎君心仪的女子为一女伎,这样卑微的身份却能获得齐郎君的怜爱,不惜为她休弃正妻,而齐郎君又是四殿下赏识的人。
田氏微微翘起唇角,前生时,梁氏听闻齐郎休妻,大发厥词,指责齐郎卑鄙无耻,拒绝齐郎登门,她不过略施小计,便让梁氏相信殿下之所以对齐郎如此赏识,正是因为她的举荐,梁氏因此怒火中烧,非要将她逐出心宿府,触怒殿下,殿下从此便开始冷落梁氏。
而今梁氏都已经入了东宫,再不是她的妨碍了,齐郎对她也无甚用处,但既是殿下赏识的俊秀之才,她当然要示好笼络。
田氏于是便拐去了厨院,问道:“殿下可嘱咐了加餐?”
厨子摇摇头。
“都这个时辰了,殿下必然会留齐郎君进食的,许是于内臣疏忽了没有嘱备,齐郎君爱食莼鲈羹,定要备下这道菜品。”
司空月狐现和齐修并不太熟,他倒是更加赏识齐修之父齐央,相比起张九同这类担任主将一不知地势二不知兵法,甚至连统领多少员部卒,有多少是锋锐都心中没谱的窝囊废来,齐央可谓大豫皇朝的骁智大将了,当年永安齐率其军部平定江州叛乱,使齐央一战成名,这个人,司空月狐觉得可以重用。
他那个宏大的计划还不适合告诉齐修,今日召齐修来,其实只是问一问永安齐现为齐央父子掌握的谍间情况。
可当司空月狐眼看着齐修没精打彩的颓丧样,又不想急着说事务了。
“这新岁才过,季候是一日好似一日了,怎么长业却反而像挨了霜打的模样?”
齐修长叹一声:“卑职也不怕殿下笑话,内子昨日又和卑职大闹一场,只因卑职夜不归宿……卑职是因为处理正务,错过了在宵禁之前回家,她总这样闹下去,卑职大觉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