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子虚的矛盾还没化解?”瀛姝问。
子施垂着头。
“中女仪看重子虚,也是出于公心,子虚过去的确也犯了些过错,但她这段时日以来,行事和过去相比也大有改进了,我明白你不愿和她再有深交的心情,但毕竟我们都在乾阳殿当值,不可因为私下的矛盾耽误了值务,女史、女仪虽各当一面,不过许多值务上也需有交接,你只要克服了这点心障,就完全可以胜任女史执的职务了。”
这是瀛姝的露意,她有意提荐子施任女史执。
女史执其实并非长设职级,除非女史中有才能出众者,经提荐可以授任,女史执已经属于高级女官的范畴,无论是对于眼前,还是日后放赦,均有更加优厚的惠待,只说眼前,子施一旦升任女史执,不提监督署,连内事司都无权究问,女史执的核评完全归于中常侍所掌的内察司,换句话说,只要皇帝陛下不究问,哪怕是皇后都无权究问女史执的过错。
如果女史执日后求赦,关于她的安置,也完全是皇帝陛下作主。
而女史执,自然也只能设于乾阳殿,除御殿之外,无论是各处殿阁还是司署,都不设女史执此一职级,女史执仅次于中女史,职级甚至要比司署的掌执更高。
子施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激之情,她只能深深一礼,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对瀛姝的敬服。
她曾经以为自己连性命都难保,哪怕得到了宽赦,她其实也无法彻底安心,因为无法安心,又想不出别的保身之计,她只能自己麻醉自己,想着就按中女史的说法去做吧,与其惶惶不安,不如尝试下走另一条途径,现在这条途径终于被她走通顺了,她才万分地庆幸。
“等过了新岁吧,你若有空,晚间多些来我的值舍,你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今后你担负的责任也许更重,我会培教你如何撰录要纪,另外,如果你不仅仅只是想为一个普通的女史,还有意愿有更多的作为,你需要学习的知识还很多。我们常在陛下左右,有的时候,熟习政令、律法,或许可以有所提谏,为陛下分忧。”
子施呆住了,那是她完全没想过达到境界。
瀛姝并不想利用子施成为她的耳目,虽然她怀疑殷才人的“保命符”应该是在乾阳殿,但她既不能在乾阳殿搜寻,也不可能让子施涉险打探,她的想法很简单,今后她的心神得耗于布局废储,还不能荒疏了研习兵法熟悉军务,她没有三头六臂,乾阳殿本应由她负责的值务,她就需得托管给一个可靠的人。
她是觉得,子施可以成为她的助手,因为子施从来没有在宫廷里浑噩渡日的想法,这个女子其实很有主见,虽生于贫微,可存在想彻底改变命运的欲望,不是无欲无求才为高尚的品格,瀛姝也很欣赏那些不屈于宿命,敢于拼博的人。
子施只是曾经误入歧途,因为她并没有遇见一个正确的引路人,前任中女史容齐也不是个恶人,只是识见不足,造成了心存偏激,子施是为容齐所影响,误入歧途其实在所难免。
瀛姝也从来不觉得女官就该局限于仆侍之事,已经入了宫廷的女子,若有识见,又何必等二十五岁时归于平庸呢?子施这样的女子,完全可以争取另一种命运,出身寒微又如何,入了宫,有了更多的机遇,何不尝试别的可能?
正如多少出身寒庶的男子,谁说一定不能官拜高品,成为栋梁之才?
这个世道,得以才干重新评定尊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