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是……我预感这件事存在极大风险。”
“我会看着办的。”瀛姝说:“大不了当我确定郑良人的异动,主动开口问阿伯讨要个暗卫护我周全,我以为,阿伯对皇后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了,只要事态尽在阿伯控制之中,阿伯应当也想引蛇出洞,看看皇后到底要利用手里的棋子策动什么阴谋。”
南次紧紧锁着眉头。
“而且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郑良人会趁着夜宿营区那几晚行动,外命妇虽然不是个个都有夜宿营区的特权,谢夫人定然会趁那几晚,召阿娘相伴她的左右,阿娘也势必会让玄瑛跟随,玄瑛本就是我的旧仆,我那天让玄瑛暗中护侍我合情合理,更别说我还能笃定,不管是虞皇后,还是司空北辰,至少在这回,他们的阴谋并非是针对我,我不至于会遭杀身之祸。”
瀛姝略倾身,压低声量:“南次,你既然已经决断,就必须记住无论何时,你得先确保自己的安全,你走的那条路,离不开臣属的扶持,只有你的安全和地位得以确保,才能保全麾下之人。”
夺储一战,风险丝毫不亚于征兵疆场,南次必然也不能孤军作战,且无论南次将来的计策如何制定,从他决心走这条道路并且迈出第一步开始,他的母族就已经注定和他牢牢捆绑,荣辱与共、祸福相依。
平邑乔姓,虽唯有乔子瞻一系深获皇帝陛下的信重,可瀛姝明知南次无法漠视母族其余族人的安危,更不要说前生时,乔世子一系遭遇的劫祸,也一直让南次难以释怀。
牵一发而动全身,对于意在大位的主公而言,生死荣辱不再仅仅事关个己。
南次已有决断,但他从此面临的将是更多的权衡和取舍,且接下来的每一个抉择,都务必更加沉着、冷静。
此时,残阳如血。
青影湖上过往的风,渐生凉意,南次很想告诉瀛姝:只有你永远不在我的取舍之间,你不是我的麾下,是与我携手前进的人,可我竟不知该怎么说服你,因为我知道你所有的决策都经过了深思熟虑,你比我更冷静,我相信你的判断,我如果不够理智,你必然不会让我跟你一同站上这方战场。
可是瀛姝,只要涉及你,我怎能做到置身事外?
当似血的残阳终于沉没,轻薄的月色笼罩烟波,营区里的篝火燃起,就又到了南次送瀛姝回到行宫的时间,行宫的门禁会在亥初锁闭,但此刻距离亥初尚久,南次于是直接陪着瀛姝走了一长段的山廊,眼瞧着瀛姝回到殿阁,他在山廊上独自站了一阵。
他的身边除了瀛姝之外,从无谋士,他也并没有打算另寻谋士,他有信任的人,但唯有瀛姝他才愿意托付生死,此刻他看着天穹上,浮现出璀璨的星河,他想起曾经与瀛姝在建康宫里赏看某年的中秋月,彼时瀛姝在烦恼范阳卢姓和她渐生隔阂,而他悲伤的想到大限将至,他恐怕不能再陪瀛姝前行更久了。
当时他说:“如果范阳卢已成隐患,早日除之。”
他想在油尽灯枯前,承担所有的恶名。
“范阳卢是为陛下着想,而我毕竟不是陛下的生母,卢公对我有所提防无可厚非,范阳卢不是君国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