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次垂下了眼睑,不知为何,手心又泛凉意。
瀛姝知道南次的心情。
“你不是司空北辰,你当然不会用陷害乔嫔的方式去争取阿伯的怜爱,你现在所做的事,其实是为了保乔嫔平安,你和他不一样。”
“可是我也应该这样做,不是吗?”
“不,你不必那样做。”瀛姝起身,绕去南次身边,将他也拉起身:“我们要争的不是掌控谁,我们争的是自己的生死不为他人掌控,我们争的是让亲人好友都得享平安,你不必执着去成为心硬如铁的帝王,帝王心术,也绝非理所应当。像阿伯,他对我的祖父从不相负,并不是因为利益,而是阿伯真将祖父视为了长辈;如果阿伯真的只把江山社稷视为首重,当年他就应该弃虞氏,另立皇后,可阿伯却力排众议,坚持不弃曾与他同甘共苦的发妻,那时阿伯对皇后是有情份在的,不仅是因为内疚。
南次,永远不要逼自己成为自己厌恨的人,你要是变成了另一个人,我就失去了你,我可不想你成为一个陌生人。”
他们步出这间花厅,站在秋阳底下,就像站在了豁然开朗的另一个境界,他们身边有一株梅树,是南次刚搬入鬼宿府时,两人亲手栽种的,那时他们都还是稚子,其实没学习栽花植树,但凭着“信念”种下的梅树,却十分侥幸地存活了,第一次开花时,南次兴致勃勃约瀛姝来看,瀛姝当时也极其雀跃,她说——我早说过了,花草树木都是有灵性的,它知道我们有多盼着它成活,就不会辜负我们的期待。
南次还记得自己被幽禁的时光,这株梅树再也不曾开过花,他就想也许梅树已经不识故人了,因此郁郁寡欢。
再后来,他重获自由,但他黯淡的生活并没有立即照入阳光,直到他终于决定放下对司空北辰的仇恨,决意相伴着瀛姝再走一段也许极其短暂的路程,一场雪落下时,他在梅树下饮酒,酒醒之后,便见满树灿烂,他们的梅花重新绽放了。
“差点忘了告诉你正事。”南次微笑着:“果然有人还在接触付老汉,说服他留在建康,不过那人我跟丢了,他见完付老汉后,竟往安福寺去,我的人亲眼目睹他进了感化浴,待跟进去,却遍寻不着了。”
“也没再见他从感化浴出来?”瀛姝问。
“感化浴外还守着几个人,没有看见他出来。”
“在浴堂里消失了?”瀛姝冷笑:“虽然我们还不知道是什么人指使此人接触付老汉,但这人如此小心行迹,显明居心叵测,看来我们的推断是不错的,平邑伯府的覆灭果然和姓付的一家有关,付氏这人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