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宫凌不过是区区女官,殿君却信她胡诌的话为史实?”
“我劝郑良人若有空闲,还是读读史录吧,你可知道为何建康宫里禁止羊力车了?并非是因用羊拉车一定比用马拉车用牛拉车贫贱,只是羊车望幸的典故太荒唐,今上为了禁绝内廷有违礼法的淫嬉之风,才颁下禁令,乾阳殿的女官们都知道的史实,郑良人却不知,不知就不知吧,还以无知为傲,你应当明白了吧,为何你那些所谓的应酬之道我尽都当作耳边风。”
眼看着郑莲子脸都黑了,瀛姝才道:“请殿君宽恕,奴若再耽延,便将误了乾阳殿的值事了。”
“我也乏了,一同吧。”神元殿君不再搭理郑莲子。
御和园外,瀛姝礼辞而去,她步伐略有些沉重,淑妃刘氏看似奉皇后令,打算破坏贺夫人、郑夫人为她们各自的儿子争相求娶神元殿君的计划,虽然说刘氏所出的六皇子司空月燕整整比殿君小了十岁,看似婚配非良,但莫说古史了,便是西豫时,都有皇后比皇帝年长十余岁的先例,从礼法而论,殿君成为六皇子妃并不违谬。
可要是刘氏真有这样的打算,郑莲子怎会屡次故意挑衅殿君,让众人皆知殿君与“皇后党”不和?
郑莲子是自作主张?瀛姝摇了摇头,如果殿君还有可能为太子妃,郑莲子心中不服尚有可能,但太子妃位已定,郑莲子也势必会入东宫,她为何还要挑衅?她一定是听从了刘氏抑或皇后的授意。
皇后如果知道陛下的心思,就知道司空氏与轩氏绝对不会联姻,如果是这样,皇后又何必让刘氏与贺、郑两位夫人打擂台?难道是刘氏自作主张?
瀛姝竟梳理不通头绪,但她肯定一点,这件事态不正常,事出反常必有妖。
皇帝正在筹划秋狩一事。
于大豫而言,秋狩一般是为秋祭的庆典活动之一,既为之一,那便是可行可不行,西豫后期连年内乱,有时连秋祭都顾不上,何况秋狩了,而激生内乱的重要原因,就是君王昏庸,才让诸侯王们在各大门阀的唆使下,觉得大有夺得帝位的机运,因此往往是内乱越盛,皇帝就越是荒淫无道,比如西豫那个亡国之君,别说主持秋狩大典了,他甚至连马都不会骑,只会骑在妃嫔背上拿着把木剑跟宦官们“拼杀”,且对这样的游戏乐此不疲,以至于最受宠幸的妃嫔竟然是个体魄强健的昆仑奴——唯有体魄强健,才能驮着皇帝健步如飞,将一群宦官系在发髻上的狗血囊戳破,造成“血溅三尺”的“盛况”。
东豫复立,不能年年由君帝亲行秋狩大典则是受到了客观条件的限制,因为皇家的狩典必须要先建围场,但要建成可以举行狩典的围场势必劳民伤财,司空通还是在五年前,才划定了建康城外历阳郡的山野为围场,但并没有大造宫殿楼阁,又因为国事繁重,内忧外患,司空通也不可能年年离京,去围场主持秋狩,多是让太子主持,由禁军及门阀私军围狩得些猎物,献为秋祭牲牢以应祭礼而已,去年秋狩,因为正与北赵开战,干脆取消,只是取消了典礼,当然秋祭所用的牲牢还是猎足了。
而今年,毕竟与北赵一战获得大捷,这年的秋祭势必不同寻常,司空通才动了亲自主持秋狩大典的心思,而且笃意在秋祭大典上举行犒军大礼,一国之君要离京前往围场,这可不是件小事,文武百官,整个朝堂都要追随,京城也当然要留人督防,大小事务都不能只靠一拍脑子决定,司空通这个皇帝务必要做出妥善的安排。
可皇帝陛下,依然没有疏忽瀛姝去见神元殿君这件小事情。
瀛姝也趁机就讲了郑莲子的蹊跷举动。
“太子应该告诉了皇后,皇后按理来说,应当不会过于在意神元殿君了,但为了瓦解贺、郑两族的同盟,才交代淑妃去走了一着疑棋,至于郑氏女嘛,很多事情她没必要尽知,让郑、贺二族认定她愚蠢无知,才让皇后的打算落空,于是忽略了后族,才能合理造成蚌鹤相争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