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元殿君就是在这节骨眼上,求见皇帝,表明了她的决意。
这让司空通焦躁的心情略有平复,思量了许久,竟然问瀛姝:“关于虞栾一案,帝休是怎么想的?”
瀛姝提出了自己的见解:“虽然……悚人听闻,不过虞令丞毕竟只是东宫属官,且这事最错的,其实还是令丞之父,这件事案当中必然还有推波助澜的黑手,但,儿觉得是真不能深究了。”
那推波助澜的黑手,必然知晓虞栾在外收纳了一房美妾,还必然知晓虞铎情知儿子虞栾在外有一房美妾,虞铎好色,因不愤虞栾对他的提防,于是暗中与美妾来往,悄悄给自家儿子带了顶青头巾,这件事贺、郑二族应当不知情。
可幕后黑手现在却将这件消息透露给了贺氏、郑氏,黑手并不用具体策划后来的事,贺、郑自然会想方设法造成虞栾弑父的结果,追究还有什么意义呢?
“事案虽然关及伦理,但跟太子殿下干系不大,神元殿君在此时退让,当众表示愿意成全太子及卢三娘的姻缘,相信贺、郑两门也不会紧紧相逼,他们必然自以为已经达成了目的。”
皇帝蹙着眉头:“但虞栾,他毕竟弑父,哪怕是情有可原,可这样的罪行若是轻恕,岂非会让臣民质疑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
忠孝二字,有的时候互相对立矛盾,因此有个词叫忠先于孝,但更多的时候,忠孝是不可分的,因此对某个人最彻底的否定,就是不忠不孝。大豫好风评人物,甚至风评会成为入仕为官的基础,对于仕途产生巨大的影响,而要是先得到了个不孝的评价,那这个人就基本跟仕进无缘了,这是因为,不孝者,必然不忠。
瀛姝理解陛下为什么明明想将司空北辰择清,却又心存顾虑,烦恼这件事过于轻率的处理会造成忠孝治国这一理论支柱的动摇,陛下将难题抛给了她,可这回,瀛姝却暂时不想接这包袱了。
“东宫属官犯事,阿伯何不让太子殿下处理?”
司空通沉着脸,很不满意瀛姝的态度:“你只是乾阳殿的女官,当然不会让你去决断这样的朝堂之事,我只是想考较你!之前蓬莱君在乾阳殿执女史事时,不管是后廷的人事还是前朝的人事,也都给出过不少良谏!”
皇帝不惜使出了激将法,他现在看瀛姝,已经不再如从前,或许是因为他已经相信了杜昌的话,他既安心又焦虑,安心的是至少大豫没有亡于太子之手,可他毕竟不知道杜昌口中说的,那个相对还算安定的时期是否只是昙花一现,甚至,仅是大豫一朝的回光返照。
“阿伯突然问我这么难办的事,我是不敢草率作答的,还请阿伯容我深思熟虑后再讲看法。”
灜姝这回并不是故意拖延,她也感知到了陛下这回非比以往的严肃认真态度,原因嘛,一定和杜昌这个重生人有关。就杜昌对她的奉承阿谀的态度,以及显而易见的畏惧,定然是知道她的“丰功伟绩”,且杜昌既然求生心切,就势必不敢欺君。
这个答案,一定要谨慎考虑后才能回应。
可是胆大包天的中女史,还是冒着风险,顺便在司空北辰的脚下挖了个坑。
她太了解司空北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