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不一样。”子施看着自己的影子说:“你们或许不知道,我其实一直是知道的,女监刚入事乾阳殿时,连我们平时用作训练的范文,她都能全部记诵下来,她早已在练习撰文备录了,哪怕现在,她已为中女史,也是夜夜秉烛到子丑时分。”
瀛姝的确还在工作,她还需要梳理南泽里命案的头绪,映丹不敢摧促,也只好多备几盏灯烛,她是担心瀛姝熬伤了眼睛,瀛姝的书案,被亮如白昼的烛光笼罩着,也能看清映丹的愁容,她笑着说:“百姓多不舍点蜡,便是入夜后还要劳忙,至多也就点一盏豆灯,那才真费眼呢,你可别发愁了,我这眼睛坏不了。”
说完,笔下就写成眼疾二字。
映丹看得清楚,心都揪起来,以为瀛姝口头上说得轻松,实则已经有了眼疾的症状。
“女监还是早些安置吧,夜里头无论是看书写字,抑或织绣剪裁,点再多的灯烛,眼睛疲倦了,都难免会有眼角燥痒、昏花多泪这些症状,宫里头,织绣署的女官和宫人眼疾者最多,甚至有病重者……眼睛溃烂红肿,极难治愈。”
瀛姝脑子里缠绕着的一个结扣,忽然被解开了。
“那些眼疾严重的人,会否影响容貌?”
“多数能得医女及时治疗,适时药敷,加以休养,是有好转的,可也有不遵医嘱的……眼疮一直不得康复,被当成恶疾者送去了养病署。”
只要被定论为恶疾难愈的宫人,一入养病署,是再不会有出来的那天了。
“宫中有女医,尚且如此。”瀛姝喃喃自语。
结果她又执笔疾书,毫无畏惧,映丹连唉声叹气都要躲得远远的。
她其实也不明白,瀛姝明明可以活得像谢夫人,直管养尊处优,何必如此的操劳辛苦呢?哪怕就连那些门阀子弟,入仕为官,食朝廷奉禄,怕都没多少像女监这样的案牍劳形,就像二皇子、三皇子,目标可是九五之尊的宝座呢,一日里也不见他们亲笔写几个字,看多少公文,连多赶一场宴集,有时候都要喊累!
映丹这时当然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二皇子、三皇子养尊处优的日子就要宣告结束了,皇族内部,即将掀起一股奋发踔厉的风尚,谁敢抱怨赴宴辛苦?很好,那就不必赴宴了,“抽空”在家悬梁刺股勤学苦修去罢,宫里宫外,始终无人为瀛姝打抱不平。
倒是不少人都在同情皇子们,特别是大小纨绔,抱膝仰面地瞻仰着皇子们努力攀爬一道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时,大觉庆幸——还好没生于皇家,非司空氏,还好家里的“老父亲”只纳姬妾,没有那样一个“女史班”。
还好家里没有皇位有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