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数面之缘,连好感都谈不上,我并不了解太子。”殿君这几句,声量比平时要低沉,她又飞快说:“我的姻缘,不应考虑儿女情长,我听说女监和卢氏女是极要好的,可你之前并未告诉我。”
殿君把话说得太赶,说完才发觉这话似乎不那么好听,但她也无意收回了,她现在对任何人都无法全然信任,此时她用很冷淡的目光看瀛姝,她的脑子里就浮现出另一个少女的模样,太子既属意卢氏女,又看重瀛姝,太子定然是对这一类的女子心存好感的,她们气度优雅,谈吐从容,更重要的是容貌出众,她们的仪态足够显明她们出身名门。
“卢三娘与奴之间,的确可用‘交好’二字形容。”瀛姝也不辩解。
“那你定然也认为她不会诋毁我?”
这个问题倒是可以实言相告的,瀛姝干干脆脆应一声是。
“那么,就定然是贺夫人的阴谋了?”
殿君一直盯着瀛姝,可她的眼睫那么浓密,她还一直低垂着眼睑,维持着一个女官应话时的礼矩,她和上次不一样,这让殿君认定那垂下的眼睫很坚韧,心头也像被那样坚韧的眼睫扎了下,落下了异物感。
“是谁的阴谋不重要,重要的是殿君的身份必须毋庸质疑。”
轩殿君像一下子泄了力,她转开目光,望向大殿门外,一片天空,暑气是一天比一天消减了,未落下的雨,压抑着云天略显阴沉,她想起那一天,狼狈不堪的她努力挺直脊梁,手握着指瑰,面对那个身着甲胄的少年皇子,她身后的“护卫”尽都已经很疲惫了,他们以为终于可以卸下重担,于他们而言,似乎的确如此。
少年很冷静地验看她手中的“符证”,听她说她的想法——再不想仅仅只为当朝皇室作为一面“牌位”供奉着,她说神宗轩氏,至少应当与司空皇族联姻。
少年的眼睛平静无波。
他说:“女君当过淮水,艰难的跋涉才刚刚开始。”
那是她回到“世间”后,第一个告诉她真话的人。
“我知道了。”殿君看向门外,但目光所及,也无非是这座冰冷的宫廷:“被异族当作金丝雀的轩皇后从来不需要证明她的身份,而我,因为不想再成为一只被展示的囚鸟,就必须要证明我的价值,不仅是玩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