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见了中常侍那声“起驾”,陈扇仙才把何氏推醒:“快去沐浴,弄得清爽些,不管夫人要不要补眠,你都得去正殿外候着,记得啊,别这样愁眉苦脸的,都说夫人爱听的喜庆话,便是夫人不耐烦多搭理你,跟夫人身边的宫女们也得多亲近。”
她将何氏摧起来,自己也不补觉,往铜镜前一照,觉得脸色还算好,就只在眼底扑了一层薄粉,当年她能打听出王淑妃的逸事,淑妃懒施脂粉,便是相助君王秉烛执事,达旦不眠,也仅在眼睑处略用香粉稍作掩饰。
陈扇仙知道自己不属天生丽质,她的眉色过于淡,肤色也没那么白皙,可毕竟现在还值青春时,气色是焕发的,她也不追求艳光照人,尤其是在虞皇后面前,容貌还是普通些才好。
她准备往显阳殿。
可半途中,她却遇见了太子。
这是一场巧遇,司空北辰刚从显阳殿出来,打算往乾元殿去,他坐着撑着华盖的肩舆,远远看见一名玉笄束发,持着团扇低着额的女子避在路边,肩舆都往路上经过了,司空北辰才喊停,他拔步到女子面前:“陈良人?”
“殿下安乐无极。”陈扇仙又行了一礼。
“有请移步,与孤说几句闲话吧。”司空北辰往树荫下走,想了想措辞,转身时,见女子竟站在树荫遮盖不到的地方,他未免觉得有几分好笑:“母后总是提起良人,还给孤看见良人的画像,称良人有意于孤,怎么今日好容易遇见了,良人却似有些畏惧孤似的。”
“妾的确对殿下甚是敬畏,不过,畏惧感总是要比面见陛下时轻一些。”
司空北辰挑了眉:“你是如何争获母后看重的,就没打算向我说明么?”
陈扇仙不抬眼,却应答如流:“妾不知怎么争获皇后殿下看重,想来是因为安静和本分才合皇后殿下的眼缘。”
司空北辰已经笃定陈扇仙是重生人,且必然把这一机密告诉了皇后,没想到今日他主动“伸手”,这女人却用“安守本分”的话来搪塞他,司空北辰心中不由冷笑:世上总有如此多愚妇,既想争荣华富贵,又还要佯作无欲无求,为了掩饰欲望,竟择一条歧途斜径,她以为眼下只有皇后才能助她入紫微宫,占个姬媵的名位,又靠着取悦刘氏及郑氏,甚至还有卢氏女,就有望把瀛姝取而代之了,真是不知所谓。
“安静和本分的确是优点,但可要当真安守本分才好。”
留下这句话,司空北辰就背着手迈着步,仍坐着肩舆往乾元殿去了,陈扇仙半曲着膝盖“送驾”,直到一行人彻底不见影,她才摇着团扇,也继续前往她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