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的神色没有改变。
但她并没再保持缄默。
“妾年幼时,虽然一度寄住在矜雅居,那是一位大归的世族女子开设的学墅,因她与妾的母亲机缘巧合相识一场,正逢战乱期间,妾的母亲便求了矜雅阁主庇护妾一时,这事虽然不是太多人知道,也并非无人知道,按理说王少君应当是不知的,可是也保不住妾身边的宫人,只觉得这样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就讲起来,被有心人听去了,于是就有了这一出。”
“淑妃这话朕听明白了,你意思是说王四娘的话是杜撰,是有人授意她嫁祸你。”
刘淑妃的眉头微微皱着,这近乎是她下意识的举动,因此她并没有觉察到已经有了不满及困惑的表露,随之,她的目光还扫向了瀛姝。她一直比皇后还要笃定,陛下绝对不会有易储的想法,无非是涉及到了琅沂公的两个孙女儿,尤其是王瀛姝,才不得不摆出“公论”的架势,那徐才人饮下了销魂散,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也只能在昏睡中死去,王青娥的供辞并没有佐证,正确的处理方式,难道不是舍弃王青娥这微不足道的棋子,把矛头隐隐指向贺氏,借谢氏之手对付贺氏,太子才能坐享渔翁之利么?
陛下理当埋怨的人是王瀛姝才对,因为王瀛姝的不依不饶,使得皇后、太子蒙受嫌疑,此时陛下不应继续追根究底。
可这仅是刘淑妃的判断,她无法左右皇帝的行为,她既然已经承认了矜雅阁主和她相关,那必定不能不作回应了。
“妾绝没有指使王少君毒害徐才人,王少君对妾的指控,的确是欺君之辞。”
“你既这样说,朕也只能信了。”
刘淑妃一口气没完全松下来,就听皇帝说——“徐才人,你来与淑妃对质吧!”——她猛地一仰脖子,差点没把颈骨给折断了,脑袋里顿觉发昏,可视力没受影响,她看得清清楚楚,从中堂里正座后那面艾叶青的石屏后绕出来的人,可不就是理应昏睡不醒的徐才人?但这怎么可能?她分明谋划好了,才人徐氏在她面前也亲口答应了皇后她会听令行事,她还见识过销魂散的威力,徐氏怎么可能还有意识???
“朕哪怕是听了王四娘、帝休以及徐才人的供辞,心中并非不存疑惑,总觉这事虽然与皇后、淑妃你有关联,但你二人,总不至于滥杀无辜,也许是有人利用你们的小心思投毒加害徐才人,但淑妃,你刚才说矜雅阁主只是你的旧识,且你并没有指使王四娘毒害徐才人,你在欺君,你胆敢欺君,朕当然只能相信你是做贼心虚。”司空通一挥手:“徐才人,你把刚才的供辞再说一遍,让皇后、淑妃都好好听听。”
徐氏这一日间,着实惊怒加交,可她毕竟出身贫微,哪怕怨恨皇后、淑妃的狠辣无情,此时却不敢怒形于色,只不轻不重道声“喏”,平铺直叙前因后果。
“皇后殿下认定了谢夫人居心叵测,打算利用妾小产之事痛击谢夫人,谁知王良人竟替张良人作证,皇后殿下非但没有拿到谢夫人的罪凿,自己还蒙受了嫌疑,于是皇后殿下与妾约定,会有人在晴明阁里将一种奇药交给妾,妾服下那奇药后会有中毒的显征,但其实并不致命,也不会损伤身体,皇后殿下许诺只要妾依计行事,让谢夫人罪责难逃,妾今后便能被封夫人入主昭阳殿,妾的家人也能受到恩惠,而交给妾奇药者,会称是‘矜雅阁主’令下,因此妾听王少君提起‘矜雅阁主’,虽觉疑惑,不知皇后殿下是如何说服的王少君,但皇后殿下一再强调除她与妾以及将药交给妾的人外,再无任何人知道‘矜雅阁主’这一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