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司空月狐却根本不是女子们所幻想的风流名士,他所处的境况,是皇族权弱,是社稷危倾,后来登位的新君对他不无猜忌,他要自保,还要力挽颓势与几大胡国对抗,他要解决和处理的难题复杂繁多,所思所想皆是利和害,他不会去体会女眷的悲喜,就算能感知妻妾们的忧愁,他也无睱去开解抚慰。
说到底,司空月狐做不成一个好情人。
瀛姝从来不是司空月狐的仰慕追随者,她所认识的司空月狐,毒舌兼自大,倒是后来当司空月狐“成长”为君国不可或缺的栋梁之材时,瀛姝反而觉得惊讶了,没想到那个自以为是的少年竟有如此大的本事,她甚至曾经悻悻暗忖:是我阿兄的助益,心月狐才能取得这样大的成就。
“如果司空月狐对待田氏并不存在异乎寻常的状况,梁氏何至于因为他人的挑拨,视田氏为死仇?就我当时所知的情况,田氏其实连姬媵的名份都没有,她仍是奴籍,哪怕已经与田石涉兄妹相认。”
前生的时候南次根本就没如何关注过他四皇兄的内宅状况,但现时他越听瀛姝的意思,竟知道心宿府不少的内情,他心里不畅快,也没将这莫名的情绪表现出来,垂着眼眸,看着拇指轻轻搓着食指:“我是听说过四嫂妒悍的事,因此四兄的后宅闹腾出了许多的笑话,可四兄宠哪个姬媵,我全然没听说,连田氏这么个人,还是重生后听你说起来我才知道。”
瀛姝没留意南次的疑惑,她想当然道:“田氏被烧死,是司空北辰登位后发生的事了,且南次你是男子,自然不会像女眷们似的关注这些内宅的新闻,前生时没关注到田氏不奇怪。田家是庶族,田石涉的生母本是正妻,但田父因妻族的家业都损失于西豫乱争时,起了异心,他本就有不少宠妾,南迁至建康时,公然把正妻和一双嫡子女弃下。
田石涉当时还是少年,田氏更加年幼,母子仨人在西豫亡国后,根本无法在北赵的统御下维持温饱,田母于是下了决心,带着子女追来建康,可是在途中,田母病亡,田石涉也是在逃难的途中,与妹妹失散。
因此田氏根本不被田父承认,哪怕和田石涉相认,她依然只能栖身于心宿府。田石涉屡建军功,他受家世所限,在仕途上很艰难,不过他既属司空月狐麾下,司空月狐对他很信重,因此田石涉交田氏拜托予司空月狐照庇,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记得大致是建兴十五年的事吧,心宿府闹出一个笑话来,梁氏要发落府里的一个婢侍,把牙人都叫去了心宿府,谁知为司空月狐的傅母所阻止,梁氏火冒三丈,竟使武婢将婢侍强行押出门外,牙人见那阵势,料到婢侍身份恐怕不普通,哪敢掺合?哪怕司空月狐当时不在建康,梁氏最终也没能把那婢侍驱逐,仿佛是为简嫔娘娘劝止了。
后来我又听说,那个婢侍正是田氏,也是从那时,心宿府里有个宠妾才为众人所知。”
南次默了一默:“田氏虽然没有品阶,但因她是田石涉的妹妹,当然也不似普通侍妾,四嫂将田氏发卖,四兄岂不是有负田石涉所托?倒不能说明田氏一定有多得宠。”
“我之前并不知晓简娘娘的性情,但现在却有体会了,简娘娘当不至于为梁氏冲动下的妒行就厉言喝斥,定是以晓之以理动之以前的方式安抚儿媳。若说梁氏因为那回发落田氏不成,就把田氏恨之入骨,是不符合情理的。也罢了,横竖现在我们知道了田氏、梁氏都是重生人,且梁氏在今生,不会再为心宿妃,谜题解不开就解不开吧,可我有一件确定的事,田石涉没有主动打听田氏的下落,他应当不是重生人。”
对于田石涉这个前生把自己逼死的直接凶手,瀛姝当然是最关注的,她不知道田石涉后来的下场如何,可如果田石涉是重生人,就有极大的可能再次把她“斩草除根”,但他如果没有重生的话,对瀛姝倒不能立即形成威胁。
“田石涉属四兄麾下,你……怀疑过他是受四兄指使么?”南次其实早就想问这问题了。
瀛姝的睫毛落下来,遮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