郯墨细白的手指紧紧的抓着轮椅,琥珀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乔岚,面部的肌肉就像坏死一样整个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能分辨出这是简单的打招呼,他也不像很小的时候那样分辨不出一个人到底是哭还是笑,现在的他可以确定眼前的女生在对着他笑。
可是仅此而已了。
笑有很多种,微笑,冷笑,苦笑,大笑,讪笑等等,正常人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加,可以无师自通的明白这些表情背后的含义,可是郯墨不行。
郯墨曾经在字典上查过每一个词的意思,但是亚斯伯格症还是让他无所分辨,他用了很久的时间,这才简单的区别出了微笑和大笑,并在心里记住人在微笑和大笑时候的面部表情。
母亲在给他拍照的时候让他微笑,并告诉他微笑是略有笑容,唇角微微上扬,甚至可以露出一点牙齿,而大笑是因为曾经有人大笑笑出了眼泪。
眼前的这个女生,是在对他微笑。
可是想起微笑这个表情的背后,郯墨重新低下了头,就像一个接收到错误指令的机器,在短暂的辨别后又恢复了以往的沉默。
他想起在七岁那年,邻居的男孩以非常友好的态度和他交谈,他的脸上就带着这样的微笑,可是下一刻男孩就将他狠狠的推了出去,他撞在了坚硬的水泥地上,血迹顺着脸颊滑落时,他只听得到远处母亲喊着他名字的声音,以及男孩毫不掩饰的哈哈大笑声。
他还想起在十岁的时候,那些经常嘲笑他是傻瓜的同学找到了他,他们告诉他,他们很惭愧以往对他的捉弄,问他是否愿意接受他们的道歉。他原谅了他们,他们给了他一瓶汽水,他打开了汽水,里边却飞出了一只发疯的马蜂。
这样的捉弄和欺凌从来不曾间断,其余的孩子们通常以此为乐。
他们都说他是傻瓜,因为他一次又一次的上当,可是他没有办法。亚斯伯格症让在面对人的时候,眼睛蒙上了一层雾,他分辨不出恶意和善意,他分辨不出好人和坏人,更分不清帮助和捉弄,因为一切捉弄从一开始都是以“善意的帮助”开始欺骗的。
到了后来,无论是善意还是恶意,他将它们全部归于恶意,他不再相信除了母亲以外的任何人,这样也就不会再有被捉弄,也就不会有每次相信后又被伤害的痛苦。
所以,他依旧低着头,沉默的从乔岚身边经过,没有给她任何的反应。
没有人会喜欢他,也没有人会善意的对待他。
他天生就是精神上的疯子,是被抛弃的残次品。
而残次品,
注定不会被任何人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