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君哲头也不抬,猜想应该是男人取了新的刑具后去而复返了。
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下。
这副残破的身子已经经不起丝毫折腾,他红着眼,绝望且不甘地哑声重复:“我……不是,刺客……”
原以为接踵而至的会是又一鞭子,结果却听见久违的清冽男音说:“流叔,放人。”
宁君哲愣了愣,以为自己神志不清到出现了幻听,没想到下一秒,那个名叫流叔的审问他的男人真的来解他的锁链。
他不敢置信地猛然抬头,惊疑地注视着迄今为止仅有一面之“缘”的狗男人。
狗男人应该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开口解释道:“刑罚残忍酷烈,若非清白之身未必能扛下来,看来是一场误会,从今以后你便自由了。”
明明是严重到差点儿出人命的事情,却被狗男人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宁君哲一时之间又喜又气,恨不能立马痊愈,弹跳起来给这不明是非滥用私刑草菅(jiān)人命的狗男人邦邦两拳!
很快,流叔架着他出了暗房,一路穿过长长的庭院,从侧门将他丢了出去,随后又扔了一小包银两给他:“算你小子走运!”
话落,吱嘎一声,门便从里面关上了。
趴在地上艰难动弹的宁君哲咬牙切齿,有气无力地怒骂:“走你祖奶奶的狗屎运!你来走这大运试试!”
很久之后,他才身靠冰凉的墙体艰难站立,抬头一看蔚蓝的天,耳边充斥着喧闹的人语,眉头一皱,眼泪吧嗒吧嗒地就直往外流。
没想到啊,统共不过才活了二十二年,竟然让他尝到了劫后余生的滋味。
老天爷,我真是谢谢你。
没时间整理复杂的心情,宁君哲一刻也不敢停留,赶紧抓起银两,忍住伤口粘连衣裳的疼痛艰难往巷口挪动。
边挪边骂“狗男人”,边骂边头脑清醒地寻找医馆。
宁君哲身上的伤口实在骇人,有些深可见骨。
大夫用掉了所剩无几的麻药,到最后缝针上药的时候,疼得他冷汗淋漓,差点儿昏死。
第三天晚上,宁君哲睡到半夜,突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睡意朦胧的他睁开眼,发现床边并没有人。
难道是在做梦?
他疑惑地环顾四周,突然看见靠窗的位置有个模糊的人影。
医馆供病人睡觉的地方摆了很多床,但这几天偌大的屋子只有他一个人。
清冷的月色在那人脸上泛起寒光,仔细一看,竟然是半截面具的反光,而面具下的漆黑眼瞳,正直勾勾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