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恒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他一边笑,一边伸手摸她脑袋。
“别生气了。”他拿了个枕头垫在她腰上,对视两秒,声音放到最低:“要说生气也该我生气。说好了解决不了的事找我,自己身体什么状况不知道?与楚凝萱硬干,晕倒在路边。要不是遇到江大哥夫妻俩,你猜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顾之恒顿了一下,声音阴阳怪气起来:“陆悠然你可真行,手残腿瘸,仗着自己水性好,在水里搞事情?”
提起这个陆悠然就心虚。
她本来没打算和楚凝萱硬碰硬,谁知她会那么不要脸,拿姐姐的信威胁自己,前世今生的恨一下被勾起来,脑子一热就把人拉湖里。
至于急不可耐跑回楚家,是怕拖太久发生变故。
前世自从姐姐失踪后,从没有人坚定站在她这边。
这也导致她习惯事事靠自己。
陆悠然有的没的想了一堆,猛地抓住重点,顾之恒怎么知道她水里搞事情?
她缓缓抬起头,眼睛眨了眨,声音轻不可闻:“你看见了?”
“看见了。”
陆悠然心脏咚咚跳,什么害羞,羞耻,通通都消失不见。
她咬了咬唇,脊背垮了下来,闷声闷气:“没什么想说的?”
望着突然泄气的人,顾之恒一字一顿:“你觉得我该说什么?”
陆悠然湿漉漉眼睛看着他,想到前世遭遇种种,声音中透着一丝颤音:“比如恶毒,心机深之类的话。”
“没有。”顾之恒叹了口气,眼神认真看着她:“你是人见人爱的小仙女,怎么会和这些词挂钩?”
“可我……”
顾之恒眯了眯眼:“她一定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才会让你甘愿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报复。”
陆悠然微垂着眼,眼睫颤动,内心大受震动。
已经很久没人坚定的相信她。
“以直报怨,以德报德。”顾之恒身体前倾,逼近她:“外界那些包含恶念的言论,是枷锁,是牢笼,你重视,在乎,它们就会牢牢的束缚住你。心理上别去介意那些恶意的诋毁,行动上釜底抽薪打的那些人措手不及。”
“当面对不公正待遇时,你反击,给对手带来重创是好。可同时你也要明白,以伤害自己为代价的反击,是最最最不可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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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后半句喉咙哽了一下,泄露了他一点真实的情绪。
不等陆悠然说什么,顾之恒走继续道:“以前你没有靠山,独来独往,可现在你身边有我。我说过会保护你,所以,小仙女,试着相信我好吗?”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病房陷入诡异安静。
陆悠然大脑当机几秒。
一颗心突然剧烈跳动起来,有什么要跳出胸腔,鼻子发酸发涩,想哭,又哭不出来。
整个人暖洋洋的,像浸泡在温水中。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仿佛全世界都会抛弃你,唯有他不会。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前世在那段孤独难熬的日子了,她也曾幻想有人能信她,救她,拉她走出那个泥沼,但是没有,直到她生命消亡,所谓的家人心安理得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楚父楚母对她有生恩,可前世该还的她都还了。
唯独顾之恒,她还不清。
少年眼神滚烫,热辣,深埋的情感,几乎倾泻而出。
她听到有什么一点点愈合的,眼前的人渐渐模糊,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陆悠然咬着拳,竭力压制哭声,憋的肩膀一抖一抖地抽动。
少女身体单薄纤弱,梨花带雨,模样可怜极了。
哭声断断续续,不轻不重,鼓锤般砸在他心口。
顾之恒眸光颤了颤,不自觉伸出手,快到碰到她的时候,又像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停顿在半空。
哭吧。
把委屈和难过都哭出来,然后,化茧成蝶走向新生。
活了两辈子她第一次情绪这么外露,只觉得酣畅淋漓,浑身舒畅,就像是进行一场洗涤一般。
陆悠然并没有哭多久,也就七八分钟,吸了吸鼻子,仰头对着顾之恒笑:“谢谢你。”
谢什么她没说,两人心照不宣。
望着少女红通通的双眼,脑海闪过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顾之恒喉结滚了滚,不自在别过脸:“你安心养病,监控的事,已经处理好。”
他想了想,继续道:“要不要我把那西贝货踩进泥土了?”
“噗嗤。”陆悠然破涕为笑,佯装生气瞪了他一眼:“别胡说。对付楚凝萱哪里需要脏了你的手?我手上有她的黑料,她蹦跶不起来。不管以前还是现在,她能利用的只有楚父楚母。可现在我对那对夫妻没感觉。正如你所说那对夫妻眼盲心瞎,我没必要为了这样的人浪费感情。”
楚凝萱想要名利双收,想扬名立万,那就断她锦绣前程。
报复一个人最狠的方式,不是要她命,而是让她一点点失去在乎的东西,直至一无所有。
“顾之恒,我以后不会随随便便被欺负,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谁要是敢招惹我,我一定会狠狠还击回去。”
顾之恒怔了怔。
隔了十几秒,情不自禁垂下眼,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孺子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