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问,蛮夷到底是什么?罗马走了之后,我们就要独自应对世上的蛮夷了。可是蛮夷,到底是什么?我们和罗马对蛮夷的态度迥然不同,这是罗马败亡的原因吗?如果蛮夷有了科技,变成了科技蛮夷,他们还是真的蛮夷吗?”
“在你看来,有何不同?”
“完全就不同。罗马向属国征收十一税,只要上交十一税,罗马完全不管他们在做什么;而我们不管朝贡国交多少贡品,我们根本就不在乎。我们要求朝贡国一定要实行良政和善政,不要给朝廷添麻烦。只要给朝廷添了麻烦,不管上交多少贡品都会被问责,乃至除封、除国。”
“手段不一样,但目的一样。我们都是要遏制科技蛮夷的恶。”
“恶?什么恶?”
道祖回答:“朕喜欢读经,也读罗马人的经,就像读儒道释三家,读明教的经一样。读过罗马人的一本《论善恶》集子,说的甚是精辟:他说,科技蛮夷的恶,是‘幼灵魂无节制的恶’。”
“幼灵魂无节制的恶.”朱先烯重复了一遍,“还请皇祖详解。”
“意思是,它不是严嵩那种老奸巨猾的老灵魂的恶,而是严世蕃的恶:好精舍、好美婢,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也有人的恶远在他之上,直到风烛残年,沉疴病体不能临事之时,才知道劳碌半生,皆成梦幻泡影。因为.三花聚顶本是幻,脚下腾云亦非真。”
“.”朱先烯愣了一下,“皇祖,您在说谁?”
“一个恶人,天下第一之大恶人;一个罪人,天之下第一之大罪人。”
“竟有人让道祖都这么记恨?这个人我认识吗?”
“这个人你不认识,也不必去打听,也不必去找了。所以,你心里有数了没有?什么是科技蛮夷?”
“有数了。”朱先烯点了点头,“科技蛮夷,就是吕布。他不知满足、不知节制,见色忘义,反复无常,哪怕有冠绝群雄的武艺也没人看得起他。吕布嫌被绑得太紧,曹操说‘缚虎,焉能不紧’,因为吕布就是兽。科技蛮夷,就是那些克服不了自己的兽性,不知道何为‘礼’的人。他们无节制,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在礼的边界停下。”
“善。”
沿着熟悉的道路,商洛走到了亚历山大图书馆门前的广场上。这里的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但也大不一样了。
钟构的天穹并未无限延伸。在离大灯塔有些距离的图书馆,能够隐约看到钟构在远方的天空中止。而钟构的天空之下,新的秩序正在悄然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