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轩的一品花笺。”
谢观南侧过脸来,看到一直跟在他半步距离的季熠冲他微笑,刚刚这人只瞧了一眼便说出了这些纸片的来路,可见这什么花笺应该是他也用过的东西,那至少说明,这纸不会很便宜。
“周家给女儿用的东西都是顶好的,不止这花笺,房内家具摆设文房四宝,无一不金贵。”像是看出了谢观南想问什么,季熠并不卖关子,点了点桌上的帕子,“这花笺上的字,虽说不完整,但也看得出落寞伤怀的意思,倒像是一封遗书。”
“像是?”谢观南方才也在努力拼凑这些纸片上的只言片语,但他实在不擅此道,还没拼出个连贯的意思,季熠精通那些奢华的玩意并不稀奇,但他才看了两眼就看明白这些碎纸上的信息,还是让谢观南有些意外的,“什么意思?”
“遗书的意义,不就是给活人看的么?”
谢观南眼神一凛,如醍醐灌顶。
正是,若这真是遗书,不应该被烧掉才对,若是烧了,不就证明写的人已经绝了自戕的念头么?那人怎么还会死?
谢观南看了看躺在那儿的周楚绪,那姑娘面容姣好,就算如今已了无生气仍能看出在世时应该是个明媚的美人。出生优渥,父母深爱,即使生为女子依然被寄予厚望,这样一位得天独厚的千金居然才活了十七年,叫人实在觉得惋惜。
抬头往房梁看去,一束白绫高高悬挂,就像是一缕断魂的轻烟,谢观南走到白绫底下,他看了看倒在一旁的凳子,又再看了看白绫,怔愣了一瞬,复又走到小戚氏面前,行了个礼:“夫人,我们需要将周小姐的尸身带回衙门,禀明了县令,再做复检。”
“这……”小戚氏面露难色,“方才那位官差不是说,人是自缢的么?怎么还要再检?大小姐还未出阁,这人都死了,难道尸首还要被人折腾不成?”
“虽说初检看来是符合自缢的情况,但……”谢观南举起一片纸笺,耐着性子对小戚氏解释,“遗书并不完整,就依然存疑,我们需要再核实所有疑点,另外,也要问询府上的丫鬟府丁,所以还请约束府内所有人,今日不可随意离开宅院。”
小戚氏没立刻作答,而是又抹起眼泪来。
谢观南正觉得这样拖着毫无意义,想再说些什么,房门口突然扑进来一个身影,把他惊得退了两步——
“楚绪不会自缢!”那个趔趄着几乎跌进屋子的人,正是周家家主周震声,他显然是才刚从昏厥中醒转过来,发丝蓬乱、面色惨白,满脸的泪痕但眼神和言语又都十分坚定,挣开了前来搀扶他的小戚氏走到谢观南面前,“我不信她会抛下父亲自己先走,我同意复检,请还小女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