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的奏疏中所说,自嵩用事,士风败坏,皆以阿谀奉承为能事,以刚直不阿为迂介。所以严党才日渐做大,正直才被人们掩埋心底。他就是要用生命来表达他的愤怒,用死来唤醒人们心底的正义,如同春秋时的铸剑师那样,用他的生命铸就那柄斩杀奸邪的利剑!
“青霞兄,荆川不如你啊……”朝北方郑重的拜上三拜,他便起身整好官服,命人备船往杭州去了。
一墙之隔的山阴县衙内,吕夫人正在查看为订婚预备的回礼。她拿着一份清单,缓缓念道:“茶叶八斤、生果两对、莲藕、芋头、石榴、各一对;贺维巾、长裤、皮带、银包及鞋一双……”这边念着,那边便有贴身丫鬟依言清点着,待将一份长长的礼单点完了,那丫鬟就恭声道:“夫人,已经点好了。”
吕夫人沉吟一会儿,又道:“那孩子是要点翰林的,又是官身。应当再回一份文房四宝,还得再添一条玉腰带。犀角、金锞也要各来一对。”丫鬟轻笑道:“夫人考虑的真周全。”
吕夫人笑道:“这也就是合了我的意,不然才不管这些呢。”
丫鬟掩口笑道:“未来姑爷真是福气,未曾过门便有夫人疼了。”
“小蹄子净胡说。”吕夫人笑骂一声,却也不由开怀道:“你家老爷这辈子不干正经事,唯独给婉儿找的这门亲事,我是极满意的……门户又相称,才貌又相当,真个是‘才子佳人,一双两好’。”
那边小丫鬟大点其头道:“是呀是呀,就连小姐也满意的。”在她看来,能让才高八斗的小姐感到服气,比中进士、点翰林还能说明问题。
主仆俩正在说话间,却见门被推开,一脸阴沉的吕县令进来道:“夫人,我有话要告诉你。”小丫鬟赶紧识趣的告退。
吕县令反手关上门,一pp坐在椅子上生闷气。吕夫人一边收拾铺散开的回礼,一边笑道:“有事儿老爷快说,妾身还要没把给姑爷的回礼准备好呢。”
“不用准备了。”憋了半天,吕县令终于闷出一句道:“这个婚不订了。”
吕夫人吃惊道:“老爷说笑吧,这种事岂能儿戏?”
“哎,夫人有所不知。”吕县令叹口气道:“今日京中来信,说锦衣卫经历司沈炼,上书死劾严相爷,此刻已经被下了诏狱,等待判决。”说着使劲揉揉额头道:“这个沈青霞,原先在家乡时,就整天疯疯癫癫,到了京城还不知收敛,真是害人害己、害人不浅啊。”
吕夫人不大明白道:“这跟我那姑爷有什关系?”
“他是沈默的老师,你说有没有关系!”吕县令气急败坏道:“原本以为那沈拙言举业已成,不日便可取个少年进士。现在让沈炼这一折腾,什么进士,什么翰林,全都是白日做梦!不让人家逮起来就不错了!”说着压低声音道:“不若别求良姻,庶不误女儿终身之托。”
吕夫人却摇头道:“且不说老爷这都是推测,就算他真的从此仕途无望,就凭咱们两户人家,难道这一生还少了你女儿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