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眉的眉毛一皱就要说话,却被铁心源给拦住了,他看着柳永道:“陛下拿你当例子来告诫过我的话你可能知道了吧?”
柳永笑着头道:“确实啊。当初柳永也是寒窗十载,铁砚磨穿才考中了进士,谁料想一句”忍把浮名换作浅斟低唱”就断送了大好前程,这件事落在谁头上。日子都不会好过。
原本想着我只要忍耐几年,陛下或许会忘记这件事,没料到。你这个《咏蛙》神童一出世,陛下就拿我当了不可学的例子,刘永此生入仕无望啊。”
铁心源笑道:“因此你就有些看不起那些有用的学问?”
柳永笑道:“赵普说半部论语可治天下,我却是不信的,即便是先帝的《劝学诗》也未必是对的,既然小少兄亲自受过陛下的指,不妨继续用话语当药石,让这位小娘子早清空肠胃,早些痊愈才是。”
苏眉插嘴道:“先生一代奇人,何必难为一个孩子,臧否古今原本是好的,当初是先生轻佻过度了,别人梦寐以求的功名,您却只想换做低吟浅唱,这是对皇家最大的不恭敬。
自从有皇朝以来,取士就是帝国最根本的要事,不论是贤能之君还是昏聩之王都希望自己选出来的臣子能够以此为荣。
先生如此轻贱抡才大典,陛下不过是抹杀了您的功名,却给了您想要的生活,这已经是莫大的仁慈了。
于是朝廷少了一位官吏,民间却多了一位奇人,得失之间先生自然心中有数。
如果先生对仕途还念念不忘,又舍不得里的温柔滋味,难免会有口是心非之嫌啊。”
柳永倒也不失一位豁达之士,听了苏眉的话之后拱拱手道:“苏娘子说的极是,柳永轻佻成性,即便是成了官员,也过不了清吏司那一关,老夫还是继续在中低吟浅唱的好。”
说完话又朝赵宗朴躬身一礼道:“世子想为柳永出头,刘永感激不尽,然功名与我终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今日三首词已然作尽,请容柳永告辞,荒醉一场或许能够稍解对父母家人的愧疚之情。”
赵宗朴笑道:“先生何必如此灰心,想陛下也不过是一时之怒罢了,恨先生不知珍惜这难得的登天途径,这些年只是稍作惩罚,假以时日一旦陛下怒气消散,定会给先生一个出路的。”
柳永努力地将已经有些佝偻的后背挺直了一些,看着池子里半枯萎的荷花悲凉的道:“老夫长居京师已经十年有余,这个荷花池里的长青之荷,也已经看了六年,如今,这些荷花即便是有热泉相护都要枯萎了,老夫这样的飘零人又能峥嵘几年?
再不回去,恐怕就要老死京师了,如果现在走,回到武夷山的时候正是稻花扬花的时节,还赶得上吃上一场新米……”
铁心源努力地帮着糖糖敲后背,这个小女子被自己刚才的贪婪害的不轻,终于不呕吐了,一张圆脸煞白煞白的吗,似乎小了一圈。
“还记得我们上次上元节在我家店铺前面见到的那两个乞丐吗?”铁心源见大家都沉浸在柳永营造的悲凉气氛中不可自拔,有些恼怒这群人,这里还有一个生病的人呢,怎么就一个个的跑去同情起那个死老头了?
于是,只好继续说话催吐。
“我看见他们两个抱着痰盂在抢东西,问你他们在抢什么你没告诉我,现在你想说了吗?”
“是啊,你今天病了,我就把这事告诉你让你开心一下。”
糖糖勉强露出一个笑脸道:“我以后再也不叫你皮猴子了,你也不许叫我胖妞。”
铁心源笑道:“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