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清楚了,能少打一个城邑自然是件喜事,而且出此次追击开了个好头。
说明事情因果后,荀瑁又朝穆夏一拱手,笑道:“上卿之师抵达,邑民欢喜雀跃,下臣特备上牛酒若干来此相迎,以稍慰大军征战之苦。”说完便向后招了招手,牵牛、抬酒的百姓们将牛酒送了过来。
穆夏却婉拒了:“大夫有心了,但,吾等尚有军务在身,若要犒劳,等将敌军杀败归来之日,再与大夫畅饮何如?”
荀瑁一愣,他听说这位赵氏军将出身贫寒,只是个马厩里的牧童,谁想言谈却一点不像容貌那么五大三粗。其实他巴巴地来送牛酒,摆出一副“携壶浆以迎王师”的架势,除了表明降服赵氏之意,也是怕赵军进城后扰乱领地。穆夏却对他心里的小算盘故作不知,为防有诈,还是让几百人跟着荀瑁去荀城驻守。
荀瑁知道自己的小算盘落空了,却只能唯唯诺诺,心里悲凉不已。
他们荀氏百年前如日中天,荀息的假途伐虢天下闻名,后来大宗人丁不旺,但两个支系中行、知独揽晋国大权,荀林父、荀偃、荀首、荀罃、荀吴,强卿辈出,赵魏韩也要仰其鼻息。可如今中行、知氏相继覆灭,剩下荀氏独木难支,只能像墙头草一样依附别人。
不过算起来,赵氏与知氏的较量还算堂堂正正,魏氏对知氏则有背叛灭族之仇,作为知氏的亲戚,如今叛魏归赵,荀瑁内心也感到了一丝快意,在带领赵军去接收城池的路上,竟与赵氏校尉不停说笑。
若是他知道,赵无恤已经决定此战之后,要在晋南建立河东郡,集小乡邑聚为县,置县令、司马等流官,在这里根深蒂固的大夫之家都要迁徙到边郡去,不愿意迁走的将被剥夺领地,荀瑁估计就笑不出来了。
……
在这个小插曲后,穆夏的大军继续向西开拔,而且还加快了行军速度,因为赵无恤对他说过,田贲是把锋利的刀子,但也容易折断,发挥好的时候能干出雪夜下绛都的壮举,发挥差的时候就像少梁一战那样,被人伏击大败。
河东本来是晋国最肥沃,人口最密集的地区,汾水沿岸尤甚,穆夏就是绛人,自然了解这里的富庶。然而因天灾的缘故,涂道两边的田野,或一片杂草丛生,或是麦苗倒伏,只留下被人乱踩践踏的痕迹,无人照看。道上行人稀少,偶有人迹也是避兵迁徙的流民,他们衣不蔽体,蓬头垢面,见赵氏大军路过,或神情呆滞地跪伏路边,或远远地拔足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