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恤坐在车上抬眼向前看去,却见十余个穿各行各业衣服,提剑的刺客从街边、人流里杀气腾腾地迎面冲来。几乎同一时间,几名混在人群里,看似围观的邯郸氏随从也高声叫道:“赵氏子!”然后提着兵器猛地越过赵氏兵卒,蜂拥向赵无恤的墨车杀来。
光天化日之下,街上突发惊变,民众们或呆或惊,没反应过来的还愣在原地,反应过来的则开始朝两侧退却,喧嚷惊哗,车马失据,人奔车倒,顿时乱作一团。
相比上一次在陶丘大竞技场的刺杀,这次行刺的人更加胆大,敢在赵氏的领地中,在大街上动手。危急时刻,浮现到赵无恤脑中的却是:“终于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转眼间,这前后二十来个刺客就冲到了街道上。几个温县赵兵试图阻拦,被刺客毫不留情地刺倒地上。短兵尚未相接,街上已经溅血。
然而当刺客们须发贲张地冲到车前时,迎接他们的却是一阵弩机的齐射。
刺客的领头者是个身材短小的剑客,他见状一惊:“不好,有埋伏!”
墨车上藏有兵甲,练了三四年弩机,已经颇有所得的弩士材官们对着敢在这大喜日子里向赵大将军亮剑的人射出了愤怒的箭矢,箭无虚发,嗖嗖嗖数声闷响后,将他们半数钉翻在地。
而赵无恤身边的漆万和赵氏黑衣卫士们,也早已一个箭步跃到了车的前后左右,盾牌四面张开,挡住零星射来的冷箭,随后抽剑在手,挺在胸前,把赵无恤护在了中间。
当硕果仅存的几名刺客到了跟前时,却被善战的黑衣们阻拦。
穆夏穿着厚皮甲,使用一对在桃丘铁坊打制的大铁戟,他双臂舞动开来,大步跨进,两个持剑的刺客想包夹他,却被穆夏持右戟横击,正中右边刺客的胸腹,这刺客虽然贴身穿着皮甲,奈何穆夏的铁戟一支重四十斤,便是铜甲也挡不住,别说皮甲了,登时被铁戟的月牙钩穿透,鲜血喷涌,瞬间染红了衣衫,惨叫一声倒地而死。
左边的刺客亦然,套在衣内的皮甲挡不住典韦的重戟,腹破肠流,退后坐倒。
片刻功夫,这后边的七八个刺客就或死或伤,尽数失去了战斗力。其实他们本事不差,心里或许抱着为主君效死的想法,但赵无恤的手下们又何尝不是如此?
黑衣卫士们一对一也许不是这些剑士的对手。但乱拳打死老师傅,除非能做到以一敌十的程度,刺客们不能前进半步。何况反应过来的温县民众也已经愤怒地围了过来。有想要突围逃走的被他们揪住,活生生打成了肉酱。
一边打。还一边愤怒地骂道:“贼子!真是大胆,竟然刺杀赵氏君子!”
整个过程中,赵无恤只是静静地在车上看着。
这一幕如果是发生在几年前,发生在太行山、羊肠坂上,赵无恤也许会手忙脚乱一阵,眼下他却是镇定自如。这数年来,他转战东国,历经血战。什么样的大场面没有见过?什么样的危险没有遇到过?与在千军万马阵中厮杀鏖战、稍不留神就会横尸当场的场面相比,这点场面太小儿科了。
可笑的是,一直把他当成大敌,必杀之而后快的范、中行却一点记性不长,一次又一次,还真以为能侥幸成功?
又或者,是赵无恤的体质天生吸引刺客?历史上的豫让不就刺了他三次么?
自嘲地笑了笑后,看着被围在二十余尺外,被封死了所有退路,无计可施的刺客。赵无恤一挥手,两张大网从副车上飞出,将他们罩在了里面。
刺客们见大势已去。纷纷想要以匕首自杀,但也有态度迟疑动作慢了的,便被直接以戟戳穿双掌,绑了起来。
这场闹剧,也该收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