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仇由盐觉得自己输得冤枉,即便战败,他面上仍然有种戎狄之君愠怒的自尊,望着洞开的营帐,大声质问道:“知氏君子诓骗于我!胜之不武,我不服!”
“不服?”
营帐中响起一声年轻男子的轻笑,随着脚步声,两名身材高大的虎贲先迈出,长得真是雄壮无比,但此时场间众人的目光却越过他们,落在两人身后那位青年身上。
世间有一种人天生便具有某种魅力,即便他是万千兵卒中一个浑身血污的倔犟青年,即便他是黑压压下拜顿众家臣中面容普通的谋士,无论他如何低调沉默地走在人群中,无论他身周有多少光彩压目的大人物。只要他出现在那幅画面中,那么当你望去时,绝对会第一眼看到他。
这位缓步走出营帐的青年君子便是这样的人,他年龄约摸二十岁左右,身上穿着一身英气十足的铜皮合甲,未戴胄,腰间佩着柄二尺剑,脚步平缓而稳定,就这样如寻常般步出帐外,瞬间夺走了所有目光。
即便是经历过生死和人生大起大落的豫让亦如此,他和众人一样盯着他,如众星捧月般,再也无法移开目光了。
下午的阳光打在青年君子脸上,让豫让看清了他的容貌。
英俊的眉眼就像传说中那般不可挑剔,衬着大战后的淡淡血腥味,笼着仇由城失火弥漫的烟火味,知瑶就这样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有若神子。
此时此地,无人能与之比肩!
刚才还一脸不服的仇由盐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人物,不由惊呆了。
知瑶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一味平静,但就像节奏清晰至死板的脚步声那般,让场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他的骄傲,那份深藏于身躯内骄傲到不屑于展露的骄傲。
他开口道:“仇由盐,你想要大钟,我便将大钟送到你的国都前,不仅如此,我还会将它运至入城中,运到汝等仇由戎人的祖坟前,在那里将它们夷为平地,在原地建起知氏的宗庙,将大钟悬挂于庙中。我会亲自鸣钟,告诉我的天祖知武子,也告诉中行桓子,告诉中行穆子:仇由,从今天起这个戎人小邦将从地图上被抹去,此地将被兼并,成为知氏领地。”
他在仇由盐面前站定,双目无情地俯视着他,直叫仇由盐唇齿战栗。
“而你仇由盐,作为可耻的亡国之君,你将失去社稷,失去祭祀祖灵的土地,你的家眷将变成新田人市中任人挑拣的臣妾,你的子民将成为替知氏耕作放牧的奴隶,助我宗族壮大繁衍,至于你本人”
“你会在青史里被记载只言片语,不是因为你的顽抗,也不少因为你这些年一事无成的施政,仅仅是被我知瑶击败的缘故,所以,感激我罢!”
他鹰目扫过豫让,略微停顿,然后定在絺疵身上。
“絺疵,给本君子记下,晋侯午十四年春二月初七,知瑶灭仇由,诛戎子仇由盐!”
絺疵袖中自带简牍和墨笔,闻言连忙照办。
如同翱翔蓝天的苍鹰不屑于俯瞰蚂蚁,泰岱也不会刻意低头俯视众山之小般,知瑶说完后看也不看仇由盐和那些戎人酋手,将手中捏着的竹签随手一扔,便转身而去。
“若有什么不服,到了黄泉下和你那些不得血食的先祖哭诉去罢!”
周围一时缄默,仇由盐猝不及防地被两名高大虎贲按在地上,望着那柄缓缓从虎贲腰间拔出的利剑一脸懵逼。
那枚青黄色的签静静躺在地上,豫让弯腰将它拾起,现上有描红的篆字“斩”,他知道,这是军中用来执行死刑的竹签
“杀一国之君如屠一犬”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望着知瑶的背景,就连自诩在战争中已将内心炼成铁石心肠的豫让,也不由骇然。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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