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贡仿佛听到了巨大的笑话,笑得弯了腰。
“大司空啊大司空,去岁在大野泽西岸的那场大战,你缺席真是不该,若大司空看到当时齐人的窘态和无能,便不会生出这种心思了。就算孟氏投齐,也不过能苟且一时,等到明年晋国兴师问罪,大将军再亲自来攻,郕邑必陷!这是形势,至于人心,齐侯是怎么对鲁昭公,对阳虎的,你还会不知道?何况真要投齐国,那大司空就真成孟氏罪人了,且先问问宗族、家臣们答不答应!”
孟孙何忌彻底没辙了,投齐一事,他们自己内部都没商量妥当,至少弟弟孟孙说,以及家臣子服何是不赞成的,毕竟孟氏为了抵御齐人,付出了太多人的性命,民众天然对泰山北面的强邻有种敌视。孟孙说更是指出,孟氏的根在鲁国,一旦迁离,恐怕很快就会枯萎。若真如此,孟孙何忌就成了孟氏的罪人了!
家臣们俱不愿投齐,孟孙何忌感觉自己成了孤家寡人,彷徨不已。
子贡又道:“我今日来此,便是要为孟氏指一条明路的!大将军答应,若孟氏归鲁,则可永镇北鄙,与国同休!”
“此话当真?”在一旁的孟孙说有些心动了,他一向是孟氏内部力主和解的代表。
“吾等还能信任赵无恤么?季大司徒也降了,却被逼得自杀,赵无恤能容得下主君么?”子服何虽然嘴上不饶人,但也不希望继续交战下去,他将目光移向了子贡,一定要他给个说法。
“季氏是祸首,又勾结齐人,引起国人不满,他是咎由自取。孟氏的情况又有不同,大将军和国君愿意与孟氏在毫社盟誓,并颁布成文律法,将孟氏的地位写进律令里,让国人们知晓。不过话说回来,若大司空回归鲁国朝堂,相见时的确会有些尴尬……“
孟孙何忌大怒:“你是在戏耍我不成?”
“岂敢?我有一个两全的法子,既能让孟氏在鲁国无虞,又能让大司空如愿以偿。”
“什么办法?”
子贡笑了笑,故意卖了个关子:“三子还都是孟氏之后,还记得孟穆伯的事迹么?”
……
“孟氏降了。”赵无恤挥了挥手里的信纸,对家臣们如此宣布。
腊祭日当天,赵无恤和群臣刚穿上一身礼服,准备去庙堂参与祭祀活动,就得到了这么一个好消息。
阚止差点咬了舌头:“这么快?”
无恤笑道:“冬雪降下,吾等进入北鄙不易,齐国人越过泰山过来就更难了,冉求在交战中击伤公敛阳,致其死亡的事情已经坐实,孟氏失去了主心骨。他们如今处境艰难,主君不愿降我,民众又不愿继续作战,更不愿降齐,内部都统一不起来,还不得由着子贡那条如莲花的舌头将人心击破。”
阚止有些不甘心,子贡莫不是割让了不该让的利益,才让铁了心与赵无恤作对的孟氏降服的吧?
“那孟氏究竟是如何选择的?孟氏作为季氏帮凶,一直以来都在掣肘主君,若是没有任何损失地重回曲阜,恐怕会让不少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子贡建议,可以仿孟穆伯(公孙敖)被东门氏驱逐,而孟氏得以延续一事。孟孙何忌奔齐,他的弟弟孟孙说将成为新家主,作为鲁国次卿,位列季孙肥之上。”
说到这里,阚止也反应过来了,他顾不上再给子贡挑刺,连忙垂拜恭贺道:“季孙斯已死,孟孙何忌既去,这两家的继任者的资历便不如主君,主君如今是实打实的堂堂正卿,鲁国执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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