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种交易还在继续,屡禁不止。尤其是仲信,这下可算是吃到纵容氏族的苦头了,去年魏驹说他的治理是齐太公之法,结果现在,却反过来被赵无恤狠狠割了一刀。
所以他才义愤填膺地叫道:“如此一来,贱庶子不农稼而府库自足,等到了冬至日时,吾等的乡邑仓禀中,粟米必定大减,而他则是相反,上计第一,便可轻松得到!”
赵叔齐缓缓起身,他其实早就有了一个计划,只是被赵无恤觉察,瞬息之间便出手让成翁“病逝”,接着派亲信执掌成氏,所以不得不拖到了现在。
在这麦粉的推动下,叔齐觉得,已经不能再等了,到父亲回来时,任何举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皮。
仲信迂腐,他的家臣成何为了帮成翁、成季复仇,已经通过涉佗,和叔齐搭上了线。在他们商议下,一个阴谋已经逐渐浮出了水面,现在,只需要把仲信也拉进来,乘着父亲赵鞅尚未归来,一起做下那件事!
他执着赵仲信的手,故作亲昵地说道:“仲兄勿忧,弟有一计,可以釜底抽薪,让那贱庶子的领邑一夜之间无粮无秣!”
赵仲信眼前一亮:“是何办法,快说来与为兄听听!”
叔齐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此事还需你我联手,成氏虽垮,但对贱庶子之暴虐不满的大有人在,何况,我在成乡也留了一个内应……”
……
无论是季嬴,或是仲信和叔齐,都在猜测,如今赵无恤的仓禀中,粟木大概已经满得溢出来了。
他们却是错了。
若是有人能进入看守严密的成乡府库,就会发现,这里只是堆了些草秣和保底的粮食,还有一些暂时存放的大袋麦粉。其余地方依然空空如也,可以让耗子列队行军。
在计侨用“周髀数字”划得密密麻麻的竹制账目上,今年的冬小麦,一共有四万石的收成:其中公田占了将近八千石,其余私田三万两千石,按照无恤设置的二十分之一税率,府库共获不到万石。
一个六口之家,一年食粮百石,也就是说,这些麦子,若是全部做成麦饭,仅仅能让百户人家吃饱,或者供养一个旅五百名兵卒。
赵无恤当然不会这么用,他将这些麦子统统运到了磨坊,陆续磨出麦粉,累死了数头骡马都不停歇。
于是靠近溪水的匠作区,热闹非凡,大袋大袋的麦粉被扛出装上牛车运走。
赵无恤可不是那种一旦有了收成,就将粮食全部堆家里,天天数上几遍的土财主。他要做的,是继续推动贸易线,进行“扩大化再生产”。
粟麦堆满府库又能如何,除了看着有安全感,除了让它们慢慢腐烂掉,还能有什么用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