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羊翁笑得合不拢嘴,虽然曾对代田法看走了眼,但他农稼经验丰富,在扛着这些农具在地里试过之后,自然明白其好处。
他声称,只要有牛马拉犁,或者两人耦(ou)耕,则一夫挟五口,一日足以治田五十亩!
如此一来,夏种粟米的效率,大概能比原先增加五倍。
这个结果,赵无恤还是比较满意的。不过,目前较为严峻的问题是,成邑急需大量牛马,或用来犁田,或用来拉磨、转动龙骨水车。
但赵无恤的府库已经没有钱帛了,他之所以盼着子贡速速归来,就指望他能用成邑出产的东西在周边货殖,弥补亏损。
子贡一直跟在赵无恤身后,见其所见,若有所思。
之前他还觉得,赵氏君子和他的夫子,两人所想所为极其相似。但在成乡走了半圈后,子贡又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或许有所偏颇。
两人所走的道路,其实是很不相同的。
成乡民众彼此之间讲究信誉,相处和睦,是因为丰衣足食,又有巫祝不断颂扬赵无恤之功绩,而不是推行礼乐的结果。
明抢暗偷,作乱害人的现象之所以绝迹,是因为赵无恤颁布了严格的刑律家法,违令者将受到惩戒。据说,连他身边的女婢犯错,也必须受罚。
再比如,在对待农稼的态度上。
子贡记得,自己的一位师兄樊迟,曾向夫子请教如何种植庄稼,当时夫子避而不谈,曰:“吾不如老农。”樊迟又请学如何种植菜圃,夫子又曰:“吾不如老圃。”
樊迟离开后,夫子对在场的子贡抱怨道:“小人哉,樊迟也!”
他说:“上位者只要重视礼,民众就莫敢不敬;上位者只要重视义,老百姓就莫敢不服;上位的人只要重视信,民众就不敢不用真心实情来对待你。要是做到这样,四面八方的老百姓就会襁负其子而来投奔,哪里用得着自己去学种庄稼、学种菜圃?”
夫子的意思,子贡明白。他开宗立派,收徒讲学,是为了培养出一批以成为肉食者作为目标,在上位而施礼乐,垂拱而治的士大夫,而不是教出一个只知道农稼和菜圃技术的下层老农。
但赵氏君子却不一样,他对农稼极为重视,已经到了亲力亲为,动手指点改造农具的程度,而且计吏、农夫、百工、兵卒在其领邑的地位是比较高的。
真的需要这样么?走出铸房后,子贡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君子对百工农稼之事,何必亲自过问,以礼乐教化民众,垂拱而治不就可以了?”
赵无恤微微笑道:“子贡之问,我的数科老师计先生也曾问过,子贡可知道我是如何回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