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有一天,主上忽然打算亲自去干这些活,不再依靠别人各司其职,那样除了会弄得身体疲乏精神困顿外,却一事无成。难道主上的智慧和能力还不如男女仆臣和鸡狗吗?非也,关键是主上选错了当家做主的方法啊。”
“因此古人说:坐下来议论国家大事的是公卿大夫,站起来执行的是士和国人皂隶。现在您治理成邑,竟然亲过问农田耕作、施肥松土等琐碎之事,这不是本末倒置了么?”
计侨一堆长篇大论,说得赵无恤脑袋发晕,却又觉得有些道理,可惜仅仅是理论上。
只听计侨继续劝道:“所以,肉食者只需要不在农时违背时令,不驱使农民远离田地,去做过重的劳役即可。等到春种秋收后,自然仓库满溢,谷不可胜食,主上何必事事都要参与呢?”
赵无恤没想到,在对待这件事情上,两位国人老农,乃至于计侨竟都如此保守。
作为穿越者,赵无恤认为自己必须亲自涉入一些领域中去,才能给这时代的生产力带来巨大改进。
而计侨作为计吏,他擅长的主要是计算而非经济,思想依然停留在小国寡民、顺应自然那一套上,对君主亲力亲为,改进技艺持反对态度。
这场对话最终不欢而散,他们的意思就是,赵无恤作为上位者,不必操心太过琐碎的事情,籍田也是做个样子就行。何必事事插手,让成邑的隶农们偏离往年早已摸索成熟的农稼经验,去做不知道结果的尝试呢?
这场小挫折也让无恤认识到,尽管他在成邑的威望已经很高,可距离一呼百应的程度还为时尚早,尤其是在国人中间。
要知道,和古时的井田划分一样,成乡的田地大概分为九份,八份属于国人和氏族的私地,一份属于乡寺的公田。如果不能说服国人,赵无恤就只能在那百多亩的公田上种麦,那样的话,想实现来年全乡的大丰收,就不可能了。
虽然扳倒了成氏,但要彻底改造成邑,他还需要和巨大的传统斗争。这是一个摸不着看不见的敌人,却藏身于每一个人的心底,想要战胜它,比以铁拳击垮成氏要难上许多。
他必须说服计侨,二位国人老农,乃至于成邑所有国人推行他的计划。还要获得一种可以随时参与到工、农等领域基层指手画脚的权力,才能发挥他的知识,让成邑的经济获得一个质的飞跃!
既然人力难以矫正人心,那么,无恤就必须借助一些非人的力量才行……
他沉吟片刻后,对着寸步不离他身边的穆夏说道:“去,将乡三老成巫给我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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